深夜,牢门悄悄打开,一个人溜了进来。
是年轻的漆雕无忌。
“师姐。”他压低声音,递过来一壶水,“你还好吗?”
玄烬没接,盯着他:“军令……是你下的?”
漆雕无忌眼神闪烁:“是副将下的,我当时在天界,不知情。但师姐,现在说这些没用。天庭派来的调查官已经到了,他们……拿到了对你不利的证据。”
“什么证据?”
“有村民幸存者作证,说你下令时……眼神疯狂,像被魔物附体。”漆雕无忌苦笑,“还有,在村里搜出了几件‘赃物’——烬字营的制式兵器,上面刻着你的私印。”
玄烬瞳孔一缩:“不可能!我的兵器从不离身,私印更不会乱刻!”
“我知道,但证据确凿。”漆雕无忌叹气,“师姐,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主动承认‘一时失察’,把责任揽下来。我会在外面活动,争取从轻发落。如果硬抗……恐怕会牵连整个烬字营。”
记忆幻象在此再次扭曲。
但这次,解离抓住了关键——漆雕无忌的眼神。
在他劝说玄烬认罪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察觉的得意和愧疚的混合情绪。
得意,是因为计划顺利。愧疚,是因为他对玄烬确实有同门之情。
这个瞬间的情绪锚点,没有被篡改干净。
“我明白了。”解离睁开眼睛,“漆雕无忌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我。他要摧毁的,是烬字营——这支师父留给我的、最忠诚的力量。只要烬字营在,我就有翻盘的资本。所以他要先让我身败名裂,再解散烬字营,让我孤立无援。”
屠村,只是第一步。
“那云中君呢?”赤瞳问,“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提供技术支持。”解离冷笑,“记忆篡改的禁术,凭漆雕无忌当年的造诣,还做不到天衣无缝。必须有更高阶的、精通记忆之道的人帮忙。云中君,就是那个人。”
她抬头看向光阶:“继续。阶梯会带我们看到更多。”
三人踏上第二级。
场景变化,时间倒退到解青竹陨落前三个月。
解青竹的私人书房,他正在伏案书写。写的是那篇后来被白蘅曝光的文章初稿,标题是《记忆矿脉真相》。
门被敲响,云中君走了进来。
“青竹,还在写那个?”云中君语气温和,像老朋友闲聊,“歇歇吧,这些东西……发不出去的。”
解青竹没抬头:“发不出去,也要写。真相不该被掩埋。”
云中君在他对面坐下,沉默良久,忽然说:“青竹,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能都错了。”
“什么意思?”
“三界是牢笼,神明是狱卒——这个结论,你是通过创世记忆碎片推导出来的。”云中君缓缓道,“但那些碎片本身,会不会也是……牢笼的一部分?是某个更古老的存在,故意留下,误导我们的?”
解青竹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
“你发现了什么?”他抬头,眼神锐利。
云中君从袖中取出一枚记忆水晶,激活。
画面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纯粹的黑暗。黑暗中央,有一只巨大的、半睁半闭的眼睛。眼睛的瞳孔深处,倒映着三界的景象——天界、人间、幽冥,像玩具屋里的微缩模型。
“这是我在无忆渊深处,一个被多重封印的‘记忆坟场’里找到的。”云中君声音发颤,“我给它起了个名字——‘深渊之眼’。它似乎在……沉睡。但我能感觉到,它在通过某种方式,吸收三界的‘情绪能量’——尤其是恐惧、痛苦、绝望这些负面情绪。”
他顿了顿:“瘟疫计划,表面是漆雕无忌的野心,实则……可能是在为这只眼睛‘喂食’。”
解青竹盯着那只眼睛,久久不语。
“所以你当初同意加入‘溯源计划’,不是真的想打破牢笼,是想……找到这只眼睛的弱点?”他问。
“是。”云中君苦笑,“但越查越心惊。这只眼睛存在的时间,可能比三界本身还要古老。我们所有的挣扎,可能都在它的注视甚至……操控之下。”
记忆幻象开始波动,像信号即将中断。
解青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那就……更要查下去。如果真有一只眼睛在背后操控一切,我们就必须……戳瞎它。”
画面破碎。
解离三人站在第三级光阶上,喘息着。刚才那段记忆信息量太大,冲击着他们的认知。
“深渊之眼……真的存在?”赤瞳声音干涩。
“云中君找到的证据,应该是真的。”解离脸色凝重,“但他后来的行为矛盾——如果他真的想对付深渊之眼,为什么会帮漆雕无忌推进瘟疫计划?”
“也许……”小雀忽然小声说,“他被控制了?或者……他看到的那个眼睛,让他绝望了,觉得反抗没用,所以选择了……顺从?”
这个猜测让人脊背发凉。
如果连天界元老级的云中君,都在深渊之眼的压力下选择了妥协甚至助纣为虐,那他们这些凡人、半妖、失势战神,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