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视角很奇怪。
解离不是“附身”在帝王身上,而是像一个飘浮在半空的幽灵,俯瞰着整个皇宫。
她看见年轻时的赵恒——也就是第二世的自己——坐在御书房里,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七个光点,分布在天南海北,彼此之间有细线连接,形成一个复杂的阵**廓。
漆雕无忌站在他身侧,手指点在地图中央:
“陛下,这就是‘七星锁龙阵’的阵眼分布。只要在七个阵眼处同时举行献祭仪式,就能彻底激活龙脉深处沉睡的‘祖灵’,借其力稳固国运,延绵国祚至少千年。”
赵恒盯着地图,眉头紧皱:“需要什么祭品?”
“至亲之血,至爱之魂。”漆雕无忌声音平静,“七个阵眼,需要七位与陛下血脉相连、且对陛下怀有深切爱意的至亲献祭。长公主殿下身负凤族血脉,又是陛下唯一的同胞妹妹,是最合适的‘主祭品’。至于其他六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可从宗室中挑选合适人选。”
赵恒猛地抬头:“你是说,要朕献祭七个亲人?!”
“为了社稷,为了苍生,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漆雕无忌躬身,“况且,这并非真正的‘死亡’。献祭者的魂魄会与龙脉融合,成为守护王朝的英灵,永享香火供奉。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荣耀。”
赵恒的手在颤抖。
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如果……朕拒绝呢?”
“那赵氏王朝的气运,最多再撑三十年。”漆雕无忌声音冷了下来,“届时外敌入侵,内乱四起,山河破碎,生灵涂炭——陛下,您忍心看到那样的景象吗?”
又是沉默。
漫长的沉默。
然后,赵恒开口了,声音疲惫得像个老人:
“让朕……再想想。”
“陛下!”漆雕无忌提高了音量,“时间不多了!‘眼’的饥饿周期将至,如果不在那之前完成仪式,龙脉会彻底枯竭,到时候——”
“朕说,再想想!”赵恒猛地拍案而起,眼中第一次爆发出帝王的威压,“退下!”
漆雕无忌盯着他看了几息,最终躬身:“臣……遵旨。”
他退出御书房,但在转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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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切换。
这一次是在深夜,赵恒独自一人来到了皇宫最深处的宗庙。
他跪在历代先祖的牌位前,久久不语。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凤鸣玉佩,轻轻摩挲着。
“父皇……”他低声对着牌位说话,声音里满是痛苦和迷茫,“您当年传位给儿臣时,说帝王之道,在于权衡,在于取舍,在于……为了大局,有时不得不牺牲少数。”
他顿了顿,眼泪无声滑落:
“可儿臣想问您……如果这‘少数’,是儿臣在这世上仅剩的、真心待我的人……这牺牲,真的值得吗?”
牌位不会回答。
只有长明灯的烛火,在寂静中摇曳。
赵恒跪了很久,久到膝盖麻木,久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将玉佩重新收好,擦干眼泪。
再抬头时,眼中所有的迷茫和痛苦,都沉淀成了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传国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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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是祭坛仪式的前夜。
赵恒没有在寝宫,而是在一座偏僻的宫院里。院中站着一个身穿黑袍、兜帽遮脸的身影。
解离“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年轻时的玄烬将军。
“你确定要这么做?”玄烬问,声音压得很低。
“朕没有选择。”赵恒看着她,“漆雕无忌背后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他说的‘眼’,是真的存在的。如果不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仪式,‘眼’会提前苏醒,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七个人,而是整个王朝,甚至整个人间。”
玄烬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打算假戏真做?真的献祭凤鸣?”
“不。”赵恒摇头,“朕要你,在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射杀朕。”
玄烬猛地抬头:“什么?”
“漆雕无忌需要的是‘至亲之血,至爱之魂’。”赵恒解释,“但他没说,这个‘至亲’必须是献祭者本人。如果朕死了,朕的魂魄会与龙脉产生强烈共鸣,再加上朕与凤鸣的血脉联系——她的魂魄就能借这股力量,挣脱祭坛束缚,逃出去。”
他握住玄烬的手,眼神坚定:
“然后,你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一个漆雕无忌找不到的地方。等风声过了,再想办法回来……毁了这一切。”
玄烬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缓缓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