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卿的心情很不好,自从今天军训完之后。今天洗澡的地点又是男浴室,看到浴室门口那个蓝色的人形牌,她默默腹诽若干年后要拿这间浴室的标志摘下来代替教官坟前的墓碑空气里弥漫着水汽,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甚至还有男生劣质洗发水残留的味道,想到这,即使站在莲蓬头下被温暖的水冲刷,也不能阻止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真是太,恶心人了。
……
夜里,女生的长发还未干透,照例是谈话和看书时间,后者是阿卿才会干的事,无法加入话题,不会参与互动,阿卿只能面无表情的继续看书里的宝哥哥林妹妹秀恩爱。当然,也不会错过女生们谈的各种八卦。
比如,军嫂美艳无比,男生长得好丑,小卖部一瓶可乐八块真心你全家……阿卿坐在空调下,剪成栗子头的短发干得很快,不大却冰凉的风吹入发间,头就像泡在了月光里一样凉冰冰的,耳畔女生的声音婉转动人,音色各有不同像极了林间夜莺如水的轻鸣。有一会功夫,她有些恍惚,如同陷入一个古老的梦里,就像漫步于诗人笔下醉人的夜色中,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停!
阿卿忽然回过神,黑了一张脸,听取蛙声一片什么的,还是算了。
她有些懊恼,这么好的气氛,她该背《记承天寺夜游》庭下积水空明什么的。蛙声一片她敢嘛这么寒颤自己……
“睡觉了。”楼下传来讨厌的教官的声音,以及,与之相随的讨厌的熄灯,自从阿卿决定彻底蔑视他时候,这声音不会在勾起自己的愤怒了,她只是自以为从容残忍的,慢吞吞地爬上床睡觉。根本想不到,或者,她拒绝这么想,自己的做法毫无意义,不会激怒任何人。
(2)
那不算个噩梦,阿卿看见自己始终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站在原地,标准的军姿,除了抬不起头颅。好像过了很久,没有任何人纠正她。
窃喜……不安……恼怒……沉默……梦里的自己心情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经历了痛苦的起起跌跌,然后归于寂灭。日光之下,如同一株枯败后凝固的植物。
这是梦,奇妙的梦。她这么下定义。她的梦里有三个人,做着梦的阿卿看见“知道自己在做梦的阿卿”想走向“梦里站军姿的阿卿”
“有病。”不知道哪个阿卿在骂哪个阿卿,然后……
“起床了。”有人在喊。
睁开眼睛,呆滞三秒,眼中恢复清明的女生迫不及待地爬下床。
晚了,门被人打开了,门口没有人。又浪费了一秒钟用来沮丧,阿卿一下子跑到门口,走廊里,那个讨厌的背影一步步地走远,傲慢而粗鲁地打开每一扇宿舍的门,悠悠地在走廊里喊几声起床。
如果她可以问到那位教官的生辰八字,她不介意浪费时间给他剪一张小像帮他针灸,扎玉堂穴或者太阳穴都行,可她带的带的唯一一份纸制品是《红楼梦》,她十分介意为这种人糟蹋书。
有病。
有病。
有病。
醒过来的她代所有梦里的自己亲切问候这位教官,祝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