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房里。王观察亲自从头检看,看至三年三月五日,与纸条儿上字号对照相同。
看时,吃了一惊,做声不得!却是蔡太师府中张干办来定制的。王观察便带了任
一郎,取了皂靴,执了坐薄,火速到府厅回话。此是大尹立等的勾当,即便出至
公堂。王观察将上项事说了一遍,又将薄子呈上,将这纸条儿亲自与大尹对照相
同。大尹吃了一惊,“原来如此!”当下半疑不信,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恁
地时,不干任一郎事,且放他去!”任一郎磕头谢了自去。大尹又唤转来分付道:
“放便放你,却不许说向外人知道。有人问你时,只把闲话支吾开去。你可小心
记着!”任一郎答应道:“小人理会得!”欢天喜地的去了。
大尹带了王观察、冉贵二人,藏了靴儿薄子,一径打轿到杨太尉府中来。正
直太尉朝罢回来,门吏报覆,出厅相见。大尹便道:“此间不是说话处。”太尉
便引至西偏小书院里,屏去人从,止留王观察、冉贵二人,到书房中伺候。大尹
便将从前事历历说了一遍,如此如此,“却是如何处置?下官未敢擅便。”太尉
看了,呆了半晌,想道:“太师国家大臣,富贵极矣,必无此事。但这只靴是他
府中出来的,一定是太师亲近之人,做下此等不良之事。”商量一会,欲待将这
靴到太师府中面质一番,诚恐干碍体面,取怪不便。欲待阁起不题,奈事非同小
可,曾经过两次当官,又着落缉捕使臣,拿下任一郎问过,事已张扬,一时糊涂
过去,他日事发,难推不知。倘圣上发怒,罪责非小。”左思右想,只得分付王
观察、冉贵自去。也叫人看轿,着人将靴儿、薄子,藏在身边,同大尹径奔一处
来。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下太尉、大尹,径往蔡太师府中。门首伺候报覆多时,太师叫唤入来书院
中相见。起居茶汤已毕,太师曰:“这公事有些下落么?”太尉道:“这贼已有
主名了,却是干碍太师面皮,不敢擅去捉他。”太师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却
如何护短得?”太尉道:“太师便不护短,未免吃个小小惊恐。”太师道:“你
且说是谁,直恁地碍难!”太尉道:“乞屏去从人,方敢胡言。”太师即时将从
人赶开。太尉便开了文匣,将坐薄呈上与太师检看过了,便道:“此事须太师爷
自家主裁,却不干外人之事。”太师连声道:“怪哉!怪哉!”太尉道:“此系
紧要公务,休得见怪下官。”太师道:“不是怪你,却是怪这只靴来历不明。”
太尉道:“薄上明写着府中张干办定做,并非谎言。”太师道:“此靴虽是张干
定造,交纳过了,与他无涉。说起来,我府中冠服、衣靴、履袜等件,各自派一
个养娘分掌。或是府中自制造的,或是往来馈送,一出一入的,一一开载明白,
逐月缴清报数,并不紊乱。待我吊查底薄,便见明白。”即便着人去查那一个管
靴的养娘,唤他出来。当下将养娘唤至,手中执着一本薄子。太师问道:“这是
我府中的靴儿,如何得到他人手中?即便查来。”当下养娘逐一查检,看得这靴
是去年三月中,自着人制造的。到府不多几时,却有一个门生,叫做杨时,便是
龟山先生,与太师极相厚的,升了近京一个知县,前来拜别。因他是道学先生,
衣敝履穿,不甚齐整。太师命取圆领一袭,银带一围,京靴一双,川扇四柄,送
他作嗄程。这靴正是太师送与杨知县的。果然前件开写明白,太师即便与太尉、
大尹看了。二人谢罪道:“恁地又不干太师府中之事。适间言语冲撞,只因公事
相逼,万望太师海涵!”太师笑道:“这是你们分内的事,职守当然,也怪你不
得。只是杨龟山如何肯恁地做作?其中还有缘故。如今他任所去此不远,我潜地
唤他来问个分晓。你二人且去,休说与人知道。”二人领命,作别回府不题。
太师即差干办火速去取杨知县来。往返两日,便到京中,到太师跟前。茶汤
已毕,太师道:“知县为民父母,却恁地这般做作,这是迷天之罪!”将上项事
一一说过。杨知县欠身禀道:“师相在上,某去年承师相厚恩,未及出京,在邸
中忽患眼痛。左右传说,此间有个清源庙道二郎神,极是肸蚃有灵,便许下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