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上,打发生口去了。吃了饭,教王福向河下雇觅船只。自己坐在客店门首,守
着行囊,观看往来船只。只见一只官船溯流而上,船头站着四五个人,喜笑歌唱,
甚是得意。渐渐至近,打一看时,不是别个,都是自己家人。王臣心中惊异道:
“他们不在家中服役,如何却在这只官船上?”又想道:“想必母亲亡后,又归
他人了。”正疑讶间,舱门帘儿启处,一个女子舒头而望。王臣仔细观看,又是
房中侍婢,连称“奇怪!”刚欲询问,那船上家人却也看见,齐道:“官人如何
也在这里?却又恁般服色?”忙教稍子拢船。早惊动舱中王妈妈姑媳,掀帘观看。
王臣望见母亲尚在,急将麻衣脱下,打开包裹,换了衣服巾帽。船上家人登岸相
迎,王臣教将行李齐搬下船,自己上船来见母亲。一眼觑着王留儿在船头上,不
问情繇,揪住便打。王妈妈走出说道:“他又无罪过,如何把他来打?”王臣见
母亲出来,放手上前拜道:“都是这狗才将母亲书信至京,误传凶信,陷儿于不
孝!”姑媳俱惊讶道:“他日日在家,何尝有书差到京中?”王臣道:“一月前,
赍母亲书来,书中写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住了两日,遣他先回,安慰家中。
然后将田产处置了,星夜赶来。怎说不曾到京?”合家大惊道:“有这等异事!
那里一般又有个王留儿?”连王留儿到咲起来道:“莫说小人到京,就是这个
梦也不曾做!”王妈妈道:“你且取书来看,可像我的字迹?”王臣道:“不像
母亲字迹,我如何肯信?”便打开行李,取出书来看时,乃是一幅素纸,那有一
个字影。把王臣惊得目睁口呆,只管将这纸来翻看。王妈妈道:“书在那里?把
来我看。”王臣道:“却不作怪!书上写着许多言语,如何竟变做一幅白纸?”
王妈妈不信道:“焉有此理!自从你出门之后,并无书信往来。直至前日,你差
王福将书接我,方有一信,令他先来覆你。如何有个假王留儿将假书哄你?如今
却又说变了白纸,这是那里学来这些鬼话?”
王臣听说王福曾回家这话,也甚惊骇,乃道:“王福在京,与儿一齐起身到
此,几曾教他将书来接母亲?”姑媳都道:“呀!这话愈加说得混帐了!一月前
王福送书到家,书上说都中产业俱在,又遇什么胡八判官,引在元丞相门下,得
了官职,教将江东田宅,尽皆卖了,火速入京,同往任上。故此弃了家业,雇倩
船只入京。怎说王福没有回来?”王臣大惊道:“这事一发奇怪!何曾有甚胡八
判官引到元丞相门下,选甚官职,有书迎接母亲?”王妈妈道:“难道王福也是
假的?”快叫来问。王臣道:“他去唤船了,少刻就来。”众家人都到船头一望,
只见王福远远跑来,却也穿着凶服,众人把手乱招。王福认得是自家人,也道诧
异,说:“他们如何都在这里?”走近船边,众人看时,与前日的王福不同了,
前日左目已是损坏,如今这王福两只大眼滴溜溜,恰如铜铃一般。众人齐问道:
“王福,你前日回家,眼已瞎了,如今怎又好好地?”王福向众人喷一口涎沫道:
“啐!你们的眼便瞎了。我何曾回家?却又咒我眼瞎!”众人笑道:“这事真个
有些古怪。奶奶在舱中唤你,且除下身上麻衣,快去相见。”王福见说,呆了一
呆道:“奶奶还在?”众人道:“那里去了,不在?”王福不信,也不脱麻衣,
径撞入舱来。王臣看见,喝道:“这狗才,奶奶在这里,还不换了衣服来见。”
王福慌忙退出船头脱下,进舱叩头。王妈妈擦磨老眼,仔细一看,连称:“怪哉!
怪哉!前日王福回家,左目已损,今却无恙。料然前日不是他了。”急去开出那
封书来看时,也是一张白纸,并无一点墨迹。那时合家惶惑,正不知假王留儿、
王福是甚变的,又不知有何缘故,却哄骗两头把家业破毁,还恐后来尚有变故,
惊疑不定。
王臣沉思凝想半日,忽想到假王福左眼是瞎的,恍然而悟,乃道:“是了!
是了!原来却是这孽畜变来弄我。”王妈妈急问是甚东西。王臣乃将樊川打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