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0年,不周山之北,黑云山脚下。
暮色渐浓起来。没有夕阳,可西边天空照下淡黄的光影却如同尘埃,笼罩住了这片土地。扬尘飞沙之后,百里樱携百里氏之精骑,策马扬鞭。长长的黑色披风随凌乱的长发在滚滚沙尘中飞扬。从穹顶之上朝下看,庄肃的黑与一抹妖艳的红逐渐交织、再分散、最后融合。
那鲜艳的红,是以南千尺为首的南氏一族。
远古的四大族,似乎有上千年没有开战过了,而今日,却是为了争夺一块能够预测未来的冰镜而大开杀戒。
万千马蹄齐踏,大地震动开裂。
南千尺大手一挥:“放箭!”
百里樱带领百里氏军队向前冲去,以羽毛为武器。突然,百里樱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她已然怀了身孕,若再坚持作战,毕然流产,她痛苦地捂住小腹。
这一瞬,给了南千尺机会。他从袖中抽出一根毒针,运功将其逼入百里樱体内,再将红绫一卷,紧紧缠住她的脖子。
“南千尺,你如此利欲熏心、阴险狡诈,且不说你用暗箭伤我,单凭你为区区一面镜子便扰了四族千百年来的安宁,你可真对得起你父亲!”
南千尺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外面如火如荼的战场,缓缓地抚摸手中的长剑:“呵!你说南风那个老东西?他早被我囚禁起来了!如此懦弱的人怎堪当族长之位?待我拿到水镜,即刻回去,继承大统。”
百里樱脖子上的红绫附有剧毒,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昏死过去。
百里樱是被小腹中的剧痛疼醒的,忍着痛将藏在怀中的瓷瓶拿出,将瓶中药丸尽数倒入口中,良久,剧痛才缓解过去,她看了一眼躺在她身旁的尸体——那是她的下属,已经死了,日前百里樱赏赐与她的手链却依旧在日光的映射下绽出光彩。
百里樱笑了起来,沾了血污的脸庞看不清面貌,而眼中的悲伤与痛苦却被屠杀过后的战场无限放大。
小腹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她将手紧紧按在小腹上,眼前又是一黑,陷入了黑暗。
战后的沙漠一片狼藉,干涸的鲜血已经将泥土染红,就连石缝里刚长出的幼嫩的野草也被染了一层血色。带着铁锈气味的血腥味已经被清风带走,空气中青草汁与泥土混合的味道又覆盖了上来。到处是断戈、残旗、鲜血,以及尸体。
【荜蓝殿】
一个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战士冲进百里氏荜蓝殿,殷红的血迹滴在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他断断续续地说:“族长大人,各位长老。我方全军覆没,而樱……樱小姐无所踪。这是从战场中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捡回来的,应是樱小姐的。”战士从袖中取出一串手链,递于族长——百里烈。
百里烈接过手链,袖袍一挥走到窗前,久久不语。
窗外狂风呼啸,却冲不淡室内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耀峰拿出长剑,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杀我妹妹,屠我氏族。南千尺,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语罢,百里耀峰带着一支精骑,向南氏所局的流云巅杀去。
三月后。
鼎盛一时的远古四大族之南氏已遭灭门。曾经无比辉煌,如今却只是其余三族的饭后笑谈。
但,流云巅一处隐蔽的竹林中,一个女人带着一对婴儿藏身于此,是南氏族长夫人的贴身侍女与南氏长女南莲及次子南归雁。
也许,南氏还有流落天涯的族人,谁知道呢。
【钟离界内】
百里樱半睁开眼,迷蒙之中,可以看到浓绿与艳红。她觉得她在黑暗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如今终于再次看到了日暮的夕阳。
“呜——” 一声陌生的低吟,当手上湿热的触感,使她的神智清醒过来。
四周一片昏暗,远方有一片光亮,水从上方的岩石滴滴答答地渗下来,溅起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回响,很显然,这是一个山洞。
百里樱缓慢地站起,摸索着潮湿的岩壁向前方走去,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钟离?”百里樱低吟出声,眼前秋红的枝叶繁密,宛如秋日的枫林。
这是血樆,钟离族边境独有的树,它们一年四季长盛不衰,如若一个永久的秋天。
“呜哇——”又一声怪叫发出,吸引她的注意,她费力地转头看去,却是一支白毛兽类。
这是觅食的天狗。
百里樱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腕,用力将流出的血抹到天狗身上。百里氏的血有驯服兽类的功能。天狗很快安静下来,对百里樱百般顺从。
在天狗的帮助下,百里樱的身体一天天恢复,她走出洞外向远处眺望:“看来,这里已经很靠近钟离的势力范围了,索性钟离国境内还算太平安定,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养胎吧。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们依然活着。看来老天爷也不愿让你离开我……”百里樱望向远方的红日,轻轻地呢喃着。
在以后的日子里,百里樱每日在山顶之上静观云层翻滚,太阳升起而又落下。她只觉得内心十分平静,看透了红尘。只有当她抚摸着腹中日渐长大的小生命时,心中才泛起一丝涟漪。
日日复一日,十月匆匆过。
百里樱在钟离边境诞下一女,黑发黑眸,模样灵巧可爱。
女婴出生之时,天现异象,日月精华达到最盛,淡黄色的精华之气笼罩天空整整三日。
与此同时,钟离国内,另一女婴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