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只她一个独女,若她能入神祠为官,便也是和少微妹妹一样的光耀门楣了……阿缙定也为她自豪!
况且还有俸禄可以拿来养家,更不提说是在少微妹妹的地盘上,归妹妹来管,她实在很需要被妹妹长长久久地管着!
少微感受到阿姊的激动欢喜,以及在等她表态的无声问询,遂开口道:“阿姊,快谢恩吧!”
得此言,青坞再无犹豫,砰砰叩首谢恩。
少微也被阿姊的欣喜传染,眼底露出笑意。
洗脱欺君奸细的罪名隐患,揭发报复背后之人,光明正大拿回原本身份,这是入宫前的计划,却未曾想,另又收获一份被阿姊喜爱珍视的差事。
少微与刘岐的视线短暂地相遇,即明晓了他的用意。
怕皇帝心念一动,给些仅皇帝个人认为是赏赐的赏赐,于是抢先将事情控制在她想要的范围内。
他下意识的举动却也有心思技巧在其中,面对皇帝隐约的意念,不去推翻拒绝,而是顺势给出合理而具体的安排去处,才能更加自然地被皇帝采纳接受——少微认真敏锐地分析此中用意,累积一些聪明做事轻松做人的经验。
让阿姊去神祠,做什么差事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归她管护,一切凭她做主,即为最大程度的去留自由。
刘岐未曾泄露笑意,只略微垂下浓长眼睫。
他也有私心,想让她在意的人长留于此,想让她更安心快意尽兴一些,便可以对此地再增添一些归属感,直到将这里逐渐当作真正的巢穴。
“现下尚不可打草惊蛇,待一应事查明落定,朕便着人下旨安排此事。”
皇帝结束了这个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的话题,另向青坞问了详细经过,从她是如何被送来长安,到她入京后都与哪些人联络过。
青坞认真细答,皇帝面色沉沉。
“刘赐……”他低声念了六安王的名,冷笑着道:“早年间,他的父亲朕的三叔尚要编草鞋竹筐谋生,他有幸跟着朕打了两场仗,朕抬举他两分,封他做了六安王……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皇帝双手压扶在龙案上,眼底浮现鄙夷的怒气:“他有几分本领,也敢学旁人窥探禁中……忘恩负义的蠢彘!”
下方青坞受惊垂首,揪紧少微衣角。
刘岐道:“父皇息怒,在儿臣印象中,六安王眼界低微,待父皇一向畏惧,未必有谋逆的胆量,应是听信了手下幕僚怂恿,怀侥幸之心,才做下此等蠢事。”
“是啊,他畏惧朕……”皇帝目色嘲讽:“朕知道他,他固然没有谋逆的本领,大约是想窥得一些先机,若时机到来,他才好混在那些豺狼身后,近水楼台分一杯羹!”
异姓诸侯王悉数消失、天下全归刘姓所有总共才几年?这些分不清恩义敌我的伥鬼叛徒!
皇帝恼恨之余,心底有一丝悲凉游走,脑海中却又不受控制地响起刘符死前之言,说是他杀思变与凌家姐弟之举寒了天下人的心,让天下人自危,无人再对他心服……
眼底怒意未消,皇帝慢慢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少年。
那同时拥有他和凌氏血脉的少年十分冷静,此刻道:“父皇,儿臣去看一看他们审得如何了。”
为他侍疾,替他分忧,遇事从不回避推搪,自回京后一直如此……不,不是回京后,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做的。
不是每个人都变了,不是每个人都怕他疑他,他还有这个被他扛在肩头上长大的儿子没变,很多时候在他面前依旧如幼时般。
皇帝掩下复杂情绪:“去吧,替朕审一审。”
刘岐暂时退去,青坞也被内侍引去侧殿暖阁中压惊歇息,皇帝只留了少微单独说话,询问先皇托梦垂训黄河水患之事。
皇帝难得叹了口气,似有些疲惫:“并非是朕不顾黎民,实是有心无力,只怕顾此失彼……”
少微抬眼:“陛下,淮阳国郑氏乃豪强,如今兵败,收缴之下,必有许多俘兵钱粮可用。”
“这些俘兵钱粮要用来平定梁国之乱。”皇帝声音缓慢:“梁国不是那么好打的,总要做长远打算,兵粮若后继无力便是大患……朕答应你,也愿遵从先皇垂示,若梁国之乱平定,必会立即着手治理黄河水患。”
对如今的局势而言,这是皇帝所能给出的最大程度重视与承诺。
梁国富庶强大,此一仗注定不好打,同时更要提防其他诸侯国伺机作乱,所以派往梁国的援兵也要再三思量,这也是太子不敢轻易下决定的原因之一,太子怕京畿防御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