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上元节对锦瑟来说是不一样的。三个人,哥哥和嫂子走在最后。以往,她总是喜欢活蹦乱跳的去各个小摊上逛着,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试一下。她只顾玩乐没有后顾之忧,因为总有一个人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她在一个面具摊子前停了下来。小贩以为是位顾客于是口沫纷飞的介绍着面前的绘木面具。“小姑娘,不瞒你说我家的面具,那可是独一无二的,栩栩如生啊,你看这可是用上好的桃木绘制的,这眼睛还是镂空雕,价格实惠保证童叟无欺,就十个铜板。”
锦瑟听言,拿起了一个笑脸的桃木狐狸面具。缓缓的试着戴在自己脸上。顶着一张笑着桃木面具“你找后面的付帐。”说着大步往人群中穿去,南宫问天随手扔了银子在摊子上,牵着长宁一路跟着。
锦瑟觉得有一个会笑的面具真好,因为不管何时何地是何心情,她都永远是笑着的开心着的。至少在很多人面前是这样的,她可以看起来很快乐。
“哥哥嫂子,听说上元节这天,月老庙前也是很热闹的,我们一道去看看好不好?”
“呦……我家锦瑟可是有了意中人?”长宁笑道。
锦瑟脸上带着一张会笑的桃木面具,声音愉悦的从后面传出“我从来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何来意中人一说?嫂子莫要笑话我。”
“那我此番过去定要替妹妹求一个好姻缘。”
“走吧。”南宫问天道,三个人这才慢慢的往月老庙前走去。
有多少愿望,就有多少红绳。高高的月老树上由下至上挂着无数的红绳。有被日头雨水浸的变成灰白色的绳子,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有从深红转向淡粉的,更有鲜艳夺目的。甚至还有人朝着这边涌来,纷纷用力的朝树上扔着红绳。他们很认真很诚心的在树下求一段尘缘。
锦瑟仰着脑袋仔细的看着那树上的红条子上的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在这棵树上看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锦瑟小心!”不知是谁在纷乱的人群中一声惊呼。那声音透着无数的焦急,和心急如焚。
锦瑟还没回过神,一只手猛的箍上了她细嫩的脖颈。她一双眼镜睁的极大,不明白为何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却被一个人掐着脖子。她眼睛睁的很大,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眼中的轻蔑。他手上用力极大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空气都很难进入。
她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掐脖子,双脚腾空。然后她们就站在了那株枝繁叶茂的月老树上。脚下红绳被夜风吹佛着,扬起落下。远远的聚集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群。南宫问天一手紧紧的拥着长宁。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树上那人。当二选一的时候,他选择保护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南宫问天。”那人掐着南宫锦瑟的脖子上又加多了一分力气。南宫锦瑟双手用力的掰着他的一双铁腕。
“你想怎样?”南宫问天道。
“南宫问天,给你一个二选一的机会,要你妹妹还是要一个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天涯海阁的判徒。”男人的声音极是冷酷,可在锦瑟脖子上的手却越收越紧。只有挂在脸上的桃木面具还在笑,没有人知道那张面具下是一张白到没有血色的脸。男人俯视着南宫问天,冷声道“快点,我没什么耐心。”
“没有哪个人的生命是你可以随便伤害的,不管那个人是凤子龙孙还是平民乞丐。”南宫问天极是冷静。多年的从军打战他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
“所以……”男人手下的动作又加紧一分,锦瑟双脚用力的蹬着。如濒临死亡最近那一刻的挣扎。“你换还是不换?你试试我能不能伤害她,伤她我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他有锦瑟在手,他不敢动手。看着锦瑟死在他面前他做不到,用那个人换锦瑟,他也做不到。
“我不会用他来换锦瑟的。”
“果然是侠义心肠大仁大义的南宫问天,义薄云天。”他低头看着那个被他掐着脖子,她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如一头博尽力气的绵羊,正慢慢的失去生命的气息。
“哥……哥……”她试着喊那个人音节却不完整。如果这时候看到她桃木面具下的那张脸,眼角一定带着一滴泪。
铛。银光从上空闪过,一根银簪子稳稳的刺进那人掐着锦瑟的那只手里。入骨三寸,锥心刺骨。
锦瑟身子悬空着往下跌去。南宫问天纵身一跃,迎上前去,把锦瑟往怀里一带缓缓落地。
“谁。”
“南宫煜,你欠我的酒钱今可要加几倍了。”从人群中缓缓步出的女子,一瞬间晃了众人的眼。她是那种用极简单的衣服发饰就可以衬托出出尘美丽的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却并不是生意人的精打细算,她的眼睛里藏着智慧。一身淡绿色的纱裙,走动间裙纱轻扬,白色的绣鞋若隐若现。倘若她不是温言似水的朝着树上那受伤的男人说一句“把插在你手上簪子还我。”没人会想到这飘然似仙的姑娘竟会有那般的功力。
男人猛的用力拔出了簪子“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簪子往回一扔,她伸手接住,顺手往头上一插,银色发簪稳稳的别在了脑际后。
“彼此彼此。”姑娘说道。
男人轻蔑的笑了声,身形一闪月老树上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锦瑟。”南宫问天来不及打听那个女子的突然出现。南宫锦瑟此时看他的眼神让他有说不出的心慌。
“你为了谁才会拿自己亲妹妹的生命不当命?”锦瑟问道。
“锦瑟,他……”
“哥哥,我一直以为你会救我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要。”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口子,缓缓的有东西从里面流出来,她感觉到这个身子里有一种东西,叫失望。
七
小二揉了揉脖子,道“原来那个女人是我家掌柜,后来呢?”
南宫煜踌躇着,后来……“安静的生活,没什么后来了。”
小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出来这么久该回去吃饭了,不然满月酒都喝不了了。这可是个亏本买卖,她一向不喜欢亏本的。
“如果有人拿你至亲人的命来威胁你会如何?”
“我会跟他拼了。”小二淡淡说道,背着手慢慢的往回走去。天上小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南宫煜大步跟上“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喝满月酒啊。”
“这是山顶。”
“我来看一位故人,说起她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小二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席。什么叫不迟不早刚刚好,就是这个意思。
南宫煜站在村头的一棵大榕树下,小二说 ,从前有位姑娘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像藤蔓一样将他紧紧缠绕,后来那个人走了,藤蔓长成了树苗。爱一个人是让她变成藤蔓还是变成树苗?你不可能永远护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教会她自己护住她自己。
院里小二捏了捏娃娃睡着的脸“你要向树苗一样长大啊。”
白水笑道“你这又是听了什么故事?”
小二神秘道“等虎子大了,我就告诉他。现在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