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朦胧,空气中氤氲着燥热的水汽。
在舒柠察觉到她自以为安全的角落还有第二个人时已经晚了,她来不及防备,手指只胡乱地在眼周抹了抹,眼泪都没擦干净。
寻找这个闯入者的举动是条件反射。
楼下的感应灯又灭了,就只剩房间里的灯光。
泪水让眼前的画面显得不太真切,烟味很淡,对方无心躲藏,坦然自若地倚在门边。
三楼这两间客房的露台是连通的,中间没有任何阻隔,舒柠抬头就发现了江洐之。
江洐之手里的烟刚点燃。
他没有洗漱,还穿着那件沾着酒渍的衬衣。
白衬衫配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裤,端正持重,斯文儒雅,但未免有些古板无趣。
舒柠的视线继续往上,傍晚见面后没有对视过一刻的两道目光在寂静的夜色中无声地撞在一起。
舒柠没有一眼就能看透男人内心的本事,先入为主的当然是皮囊。
平心而论,江洐之长了一张很容易蛊惑人心的脸。
老天对他还算公平,给他不光彩的出身和坎坷的少年经历,同时也给了他优越的硬件条件。
有英俊的外形,也有脑子。
能从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转变为江家委以重任的继承人,他大概也是很有手段的。
他戴着眼镜,镜片反光,舒柠看不清他是以什么眼神审视她。
这栋房子姓江,他的使用权当然比她更名正言顺。
可是……她在哭!
无论是他先来的,还是她先抢占这个位置,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有正常认知和礼貌的人类注意到一个女生蹲在地上哭,都应该回避。
真没风度。
“你在笑话我?”她开口打破那层隐形屏障。
雨声小了,仔细辨认,她的声音里除了恼羞成怒,还有被眼泪浸湿的哽咽。
江洐之不紧不慢地道:“刚才孟阿姨给你送牛奶,敲了很久的门,你没出声,她就把牛奶放在我屋里,如果你哭完了,过来把牛奶拿走。”
舒柠很生气,“我不喝!”
“自己跟她说。”江洐之移开视线。
她语气不善:“我没哭完,你能走开吗?”
雨幕无边无际,江洐之手指曲起,轻弹烟灰,“麻烦你小点声,眼睛哭肿了自己受着,影响别人休息就是素质问题。”
风往哪里吹,烟雾就往哪个方向飘。
舒柠看明白了,他点那根烟不是为了抽,纯粹是膈应她。
她蹲太久,腿麻了,现在站起来势必会再出一次丑,被他目睹她躲在角落里哭已经够丢脸的了,如果再摔一跤就是奇耻大辱,于是她索性不动。
物理高度矮一截,气势就落了下风。
眼泪是止住了,情绪却更加灼心,如果失去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生长痛,那么接连失去重要的人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娇生惯养长大的舒柠还不能坦然承受。
父母离婚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随后一系列事件的发生都不是人力可阻挡的。
她很难过。
雨没停,微小的水珠扑落在皮肤上,这种闷热的湿润感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