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修道:“以陆大侠的性子,定是当晚就忍不住想去问了。”
陆小凤竟也大大方方承认道:“不错。”
叶开忍不住微微挑眉,对方这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道:“但我一想到有人还在等着我的热水,我就忍着没去了。”
这话说得人心里一暖,可惜偏偏有人不肯买账。
无修道:“可是你去了,你不但去了,还见到了铁衣大师,因为那时方丈已经出去,只有铁衣在他房内研究棋局。”
陆小凤道:“所以你觉得我一见到他,他就要和我打起来?”
无修淡淡道:“铁衣大师一直想问陆施主一些问题,陆施主若是回答得不能令他满意,他是一定会和你打起来的。”
叶开道:“原来出家人的脾气也是这般暴躁吗?”
无修道:“出家人先是人,然后才是出家人。”
叶开笑着把这机锋给甩了回去,道:“既然你也知道出家人先是人,那就该知道出家人也是能杀人的。”
此话一出,叶开就感觉到了几道注视着他的视线开始变得冰冷而警惕,唯有身边的一道视线依旧温和而从容。
出家人当然能杀人,而且能杀得了很多人。
几十年前的无花便是如此,而如今的少林寺之中,只怕又潜藏了一位这样的人物。
但无论叶开努力回忆,也记不起无花死后的少林寺还出了什么耸人听闻之事。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也许现实当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过,也许这一起切都只是梦中的幻影。
可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妄下断言?
无修又道:“铁衣大师虽武功不弱,但若与陆施主相斗,也占不了上风。或许陆施主寻了一个空隙,点了他的穴道,然后便抽身而走了。接下来再有一人进入了房间,杀死了铁衣大师,那人方是真正的凶手。”
叶开道:“你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这一切,可惜你却并不在当场。”
无修道:“我自然不在当场,我也相信陆施主绝不会是杀人凶手,只是他还是与铁衣大师之死有关。”
他这话说得诚恳,但却字字是机锋,句句不饶人。
不是杀人凶手自然是好,可与铁衣之死扯上关系,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无戒依然低头不语,只是偶尔瞥向陆小凤,无痴看似已经动摇,就连方丈本人也开始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陆小凤。
要说陆小凤真的下手杀了人,那他们多半不会信。
可若说陆小凤只是无意中导致了铁衣大师的死,那他们就会半信半疑了。
先抛出一个荒谬到了极点的理论,等人们惊讶完后,再抛出一个显得不那么荒谬的理论,那就容易接受得多了。
叶开道:“你为何不猜猜真正的凶手是谁?毕竟他用的可是飞刀。”
无修合掌道:“那把飞刀在山下的铁匠铺就能买到,谁都可以把它带入寺内。”
叶开见他居然没有趁机说是自己,看上去居然有些失望。
凶手用的是飞刀,就该是想把祸水引到他的身上,可看无修一心针对的却是陆小凤。或许他与凶手并非一路?
不,高手布局绝不会如此简单。
就算要去推测,也不能用常理去推测。
方丈接下来便道:“陆施主,只怕你还得留在敝寺几日,我等定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他只说留陆小凤几日,却半句不提让他查案之事,显然是因为他心底里也存了点疑影。
陆小凤道:“你希望我留在哪里?”
方丈道:“自然是留在一处僻静的禅院里,无戒也会与你同寝同住,保护你不受那凶手的侵害。”
名为同住,实为监视,名为保护,实为监督,这话谁都听出来了,只有檀心看起来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陆小凤笑道:“若是你们查不出人来,这呆上几天是不是就要变成呆上几月,呆上几年?既然你们都打算让人看着我了,何不让我试一试能不能找出这凶手?”
方丈见他说得坦白,也便实话实说道:“陆施主既有了嫌疑在身,就不方便碰这案子了。”
叶开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连带着面上的笑也带了些冷意。
陆小凤若被束了手脚,没了自由,那接下来要对付他就变得容易多了。
要想碰如今的叶孤城,如今的叶开,这个人第一个要设法对付的人,便是陆小凤。
可若是叶开偏偏要反其道而行呢?
就在方丈令无戒几人围住陆小凤之后,叶开忽然说了一句话。
他说得不快不慢,不急不缓,但却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微微一翻,便刺进了某个人滚烫的胸膛。
“能让我去看看尸体吗?”
陆小凤无比诧异地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面上的那份笑容陌生得有些叫他觉得不安。
但那仿佛只是错觉,因为叶开的微笑依旧是那么放松,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叫人觉得放松,反而叫人觉得发寒。
“因为我觉得他喉咙上的那把飞刀……大概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