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正午的阳光暖得正好。
孝安恭和太后斜倚在御园临湖的紫檀嵌玉软榻上。
贴身宫女青禾半跪在地,將温在鏨银炉上的陈皮普洱茶斟入羊脂玉盏,递到太后手边。
茶盏氤氳的热气混著空气里残留的桂香,驱散了深秋的清寒。
呷了口茶,孝安恭和太后目光漫过湖面。
岸边垂柳的枯黄枝条垂在水面,几只水鸭正悠閒地划水,把倒映在湖中的蓝天与残枫搅成细碎的光斑。
“这日头倒是暖人。”
太后的声音带著岁月沉淀的温润,望著那铺满银杏的院子:“哀家年轻时,也曾和先皇在这园子里捡银杏叶做书籤。那时候的银杏,可比现在这几株长得茂盛多了。”
青禾连忙上前,將一方素色绣菊绢帕递过去笑著应和:“先皇与太后的情意,可是宫里人人都感念的。奴才听管事嬤嬤说,当年先皇还特意让人在银杏树下设了石桌,陪著太后一起品茗赏叶呢。”
“可不是嘛。”
太后唇边漾开浅浅笑意,眼底添了几分暖意:“那时候他总说,深秋的银杏叶最是坚韧,经了霜寒还能留著三分金艷,如今瞧著,倒真是这个理。”
“太后说的是呢!先皇殿下慧眼识景,这银杏叶经霜不凋、愈寒愈艷,可不就像太后您这般,歷经岁月仍温润端庄,福寿绵长嘛。”青禾笑道。
“呵呵,你这嘴倒是比以前机灵了。”
太后闻言不由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都染上暖意。
青禾抿唇笑著:“哪是奴才机灵,是太后您心境宽和,听什么都顺耳。奴才只盼著往后常能逗得太后这般开怀。”
“呵呵``````”
太后笑得愈发舒心,指尖摩挲著绢帕上的兰纹样,眼底满是岁月沉淀的温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太监尖细却不失恭敬的通传声,划破了御园的静謐:“皇上驾到·····端王驾到····”
青禾闻言,笑容立刻敛去,忙扶稳太后的手臂躬身行礼,声音压低了几分却依旧恭谨:“太后,皇上和端王爷过来了。”
说话间,她已下意识调整站姿,侧身站在太后身侧稍后的位置,目光平视前方,不敢有半分逾矩。
跟隨的宫人太监们动作整齐划一,瞬间跪了满地,连呼吸都放轻。
太后缓缓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上的暗纹,神色依旧温润却多了几分端庄威仪。
两人走到太后跟前三步外立定,齐齐躬身行礼。
皇上声音沉稳恭敬:“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圣安。”
端王紧隨其后,语气恳切:“儿臣参见母后,愿母后福寿安康。”
太后微微抬手,眼底漾著化不开的慈爱暖意:“免礼免礼,几日不见,你们兄弟俩瞧著都清瘦了些,朝堂事务再忙,也得把身子放在前头才是。”
“劳母后掛心,儿臣一切安好。”
皇上萧景曜温声应道:“近日虽忙些,但想著今日秋阳正好,母后定会来御园赏景,便特意抽了空过来陪陪您。”
端王萧景谦的语调里则带著几分隨性直言:“若非皇兄日日差遣我跑东跑西,我原本还是挺清閒的。”
萧景曜闻言转头瞪了他一眼,语气带著几分无奈的反驳:“使唤你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
端王萧景谦答得乾脆利落,语气顺和得很,脸上却掛著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能为皇兄分忧、为社稷效力,本就是儿臣的本分嘛。”
“你这张嘴,是真欠揍啊。”
萧景曜作势就要抬手。
萧景谦立刻往太后身边凑了凑:“哎哎哎,母后在这儿呢,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
萧景曜一时语塞,眼底却藏不住笑意。
“好了好了。”
太后连忙抬手拦在两人中间,脸上不见半分怒意,反倒满是纵容的笑意:“你们两都多大的人了,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端王,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拌嘴,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不怪我,是皇兄先欺负我的。”
萧景谦立刻告起状来。
“你还说?”
太后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带著几分嗔怪:“你大哥登基后日日操劳,费心打理这江山,你做弟弟的多帮衬一把,难道不是应当的?”
萧景谦闻言乖乖点头:“好好好,母后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