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颤,偷偷抬起眼皮,互相交换着眼神,彼此脸上刚刚勉强压下的不安瞬间再次涌现,并且更加浓烈。
以往西漠无主,没有统一的强权,他们开采玉石,只需要向当时统治西漠的星魔海、无量明王宗、大雪山派这三大派缴纳足够的“保护费”,便能保得矿区平安,无人敢来招惹。
但自从镇西侯梁进以雷霆之势扫平三大派,一统西漠之后,这片土地便有了真正的主人。
然而,在这段权力交接、秩序重建的混乱时期,这些地处边远、心怀侥幸的矿主们,自然都选择了能省则省,能拖则拖。
谁又会主动将大把大把的金钱,送到一个尚未在此地建立有效统治的新主子手中?
可如今,人家直接带着大军上门来了,这显然是无法再装聋作哑、蒙混过关了。
领头的于阗坚反应最快,他立刻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地面,用带着哭腔的、无比诚恳的语气急忙回答道:
“侯爷恕罪!侯爷明鉴啊!小的们岂敢忘记缴纳赋税这等天经地义之事?”
“税金……税金我们早已备好多时!日夜期盼,就等着侯爷派来的官吏前来查收呢!”
“只是……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能等到了侯爷您亲自大驾光临,这……这实在是小的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他话锋一转,极力表现出热情与恭顺:
“除了应缴的税金分文不少之外,得知侯爷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小的们还特意备下了薄酒粗宴,虽比不上侯府珍馐,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恳请侯爷赏光,让小的们为您接风洗尘,略尽地主之谊!”
“草民这就为侯爷引路,还请侯爷移步!”
要钱,还是要命?
这对于在刀口舔血、算计利益的于阗坚和众矿主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犹豫的选择。
破财消灾,乃是乱世保身的不二法门。
当即,于阗坚等人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将梁进一行庞大的车队,引入了一座看起来规模最大、设施也相对最完善的矿场之中。
虽是矿场,生活条件注定简陋,但于阗坚和这群矿主们为了讨好梁进,可谓是下了血本。
他们在矿场中心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搭建起了连绵的、铺设着厚实地毯的露天行帐,帐内摆开了数十桌丰盛的酒席。
虽然食材未必顶尖,但在这偏远矿区,已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新鲜的牛羊肉、窖藏的美酒、各种戈壁难得的果蔬……琳琅满目。
除此之外,他们还准备了大量上好的草料和清水,供骑兵们的战马食用。
甚至,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几十名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完整的乐班,显然是想在酒宴上助兴。
然而,这场精心准备的接风宴,梁进本人却并未露面。
他只派了漆子骏作为代表出席,自己则安然待在最大、守卫最森严的那顶行帐之中。
一群小小的矿主,还不值得他屈尊赴宴。
而在那座最大的行帐内,气氛凝重。
梁进负手而立,冷幽静立一旁。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瘫坐在地上,神情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花弄影身上。
此刻的花弄影,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颠倒众生的妖娆与精明?
她双目空洞无神,茫然地直视着前方,焦距涣散,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嘴巴微微张开着,一丝晶莹的口水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她也毫无所觉,如同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痴傻之人。
冷幽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努力,以及最后阶段不顾后果的强力精神冲击,终于强行撬开了她坚固的心防。
但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造成了严重的副作用。
在冷幽低沉而带有特定韵律的引导下,花弄影保持着这幅呆滞的模样,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开始吐露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们……要把孟星魂……引到……灵矿……深处……”
“因为……神龟……在灵矿深处……沉睡着……需要……献祭……”
“献祭……孟星魂这样的……集大气运……还……融合了神血的……强者……他的死亡……才能……唤醒……神龟……”
“想……杀孟星魂……不容易……需要……等待……会中……高手……前来……”
她的话语破碎,逻辑混乱,声音含糊得如同梦呓,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懂。
梁进微微皱眉,看向冷幽,带着询问之意。
冷幽立刻低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