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安乘坐的航班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时,远在御台场的八神太一正完全不知情况地坐在书桌前一人愣愣发呆,心中的千层思绪层层叠叠涌上来。
他回头望了望被自己收在书柜顶层上的足球,被一张巨大的网捆住。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也像那足球一样,失去活力,被一张网束缚。
而束缚住自己的那张网,就是曾经在乎过的女孩说的话——“你要好好对真纪。”
八神太一拉开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沓寄给同一个人的信,他望着信封上那永远收不到信件的收信人的名字,淡淡一笑。
“哥哥?!”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身姿曼妙的八神嘉儿慢慢走进房间,她望着自己的哥哥慌忙收起了那些信,不由得升起一阵八卦的好奇心,“哦?哥哥写给谁的啊?!”
这个问题很有趣,如果在旁人看来,大概连问也不会问,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写给现在正与八神太一热恋的池田真纪的,而嘉儿自然和那些人不一样。
“不是说过进来要敲门的吗?!”八神太一试图以此来搪塞嘉儿,可是八神嘉儿却是个十足聪明的女孩,若是哥哥表达对真纪的感情,还用得着用写信这么含蓄的方法么?如今早已无人不知哥哥和真纪的事情了。
她绕开哥哥阻拦自己的手臂,轻巧地站到哥哥身后,拍了拍哥哥的肩膀,轻笑道,“我猜,不是写给真纪的吧?”
八神太一的眼光忽然躲闪了一瞬,“你…别问了。”
随后他用力关上自己书桌上的抽屉,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摩天轮,被光影笼住的面颊上忽然扬起一丝笑意,“我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摩天轮那里。”
八神嘉儿忽觉喉间微微哽咽,自己的打趣竟触动到了哥哥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就连自己,过去了一年,仍不敢独自一人想起。
“哥哥,我…对不起。”嘉儿默默地低下了头,走到哥哥身后,将手搭在哥哥肩上,“我不该让你想起的。”
“没关系!”八神太一忽然恢复一副爽朗的笑容模样,握住嘉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安慰道,“我现在很好啊,不是吗?我只不过有时候小小的想起一下而已,就一下。”
嘉儿欣慰地用力点点头,她很开心哥哥能调整得这么快。嘉儿坐在八神太一身后的椅子上,眼光流转打量着哥哥的房间,目光忽然落到书柜的顶层。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自从她走后,哥哥好像再不去碰曾经他最喜欢的足球了,希志川几次三番向哥哥约战,都被哥哥拒绝了,难道……他最喜欢的人走了,他就再也不去做最喜欢做的事了吗?”
“嗡嗡嗡…”八神太一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太一一把抄起自己的手机,嘉儿也好奇地凑到哥哥的身后,嘉儿瞄到了短信的内容,不禁打趣地一笑,“呀!真纪又约哥哥出去了呢!”
八神太一直直注视着短信的内容:“我在摩天轮下等你,我想你陪我坐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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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去,艾安穿着一件男孩子的牛仔外套,戴着棒球帽和墨镜,怀着无比激动地心情跟在父母身后走出机场。
“老爸,咱们去哪?!”艾安一把摘下自己的墨镜,掩饰不住脸上欣喜的笑意,此时眼前的一切,对于艾安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她忍不住摘下墨镜,想看看世界本来的颜色。
“去御台场,在那里你才能慢慢想起很多开心的事情。”父亲俯下身来,又为女儿戴好墨镜,安抚道,“别着急。”
坐在略显狭小的出租车里,艾安戴着墨镜,所见之处都是墨黑一片,不由得淡淡泛起了困意,当出租车摇摇晃晃、东拐西拐了很久以后,司机终于将车子停靠在御台场中心公寓的门口,朝向后座的艾安大喊一声,“好了!到了!”
艾安猛地从浅浅的睡意中醒来,谢过了司机,才跨下车门,站在中心公寓的楼下远望,不由得被眼前的一切惊艳——夜间的摩天轮不断变换着颜色,转动间宛若为东京湾换上一件又一件美艳的霓裳。水中则映着摩天轮与身后高楼的倒影,水面上不时开过充满浪漫色彩的游轮。
艾安的母亲看着眼前的女儿望着曾经她最熟悉的摩天轮出神,心中不禁淡淡一动,难道触景生情真的可以令女儿想起曾经的一切吗?她是不是已经觉得这摩天轮很眼熟了呢?!
母亲小心翼翼地走到艾安身边,轻轻搭住女儿的肩膀,“艾安,看见摩天轮,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艾安微笑着仰望摩天轮,四月微凉的风吹过,耳边略卷起几缕发丝,艾安听到母亲的话,轻轻摇了摇头,仍把注意力集中在美丽的东京湾处。
“我想去摩天轮看看,可以吗?”艾安敛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望着身边的母亲,母亲眼中泛着几分亮光,淡淡地点点头,“好,你去吧,一会就回来。”
母亲耐心地告诉了女儿,他们新家的门牌号,又为女儿戴好帽子和墨镜,含着几分不舍地望着女儿渐渐跑远的背影。
母亲拉起行李箱阔步离开,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艾安连自己的家都不认得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的雾气,终于还是沉默不语地走远了。
此时的八神太一穿了一件宽松的棒球衫外套,用帽子挡住自己的脸颊,臂弯里拥着真纪缓缓向摩天轮走去。
他陪真纪出来玩,已经不止一次被人拍到了,所以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他的装扮和全副武装的艾安十分相像。
不知为何,当八神太一看到自己和真纪那些亲密的照片被登在报纸上时,心里总会感到淡淡的不快。
真纪满面甜蜜地依靠在八神太一怀中,指了指临近东京湾的摩天轮,“太一~你觉得哪个颜色的车厢最好看?”
八神太一微笑笑,望了望怀中的女孩,又望一望摩天轮,“我觉得……红色吧!和你的头发颜色很像。”
池田真纪并未作声,而是躲在太一怀中不出声地微笑,满足感从指尖直漫上心头。八神太一不再看真纪,只是紧紧将她搂住,在八神太一心中,总有那么一刻,会觉得靠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另一个女孩,自己明明拥着真纪,却在期待会是另一个人的面孔。
八神太一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荒谬了?
“那我们就坐红色的!”真纪扯了扯八神太一的衣角,高声说道,八神太一望了望远处在摩天轮下排队的人们,不由微一蹙眉头,“人多的话,不一定赶上哪个颜色呢!”
池田真纪心中略有一丝不快,这一年来,自从那天素娜对八神太一说了一些自己听不清的话后,八神太一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无微不至,今天唱起反调,不禁愤愤说道,“我就想坐红色的啊!”
八神太一微低头思虑,“如果是安向我提的要求……”他复又抬起头来,轻声一笑,淡淡思索,“怎么可能是她呢?不过……就当做是她,又能怎样呢?”
“好!你说坐红色的,我一定让你坐红色的!”八神太一大声承诺。
不远处的艾安在晚上仍戴着一副墨镜和雪白的口罩。
她一个人好奇地走走停停,和所有前来旅行参观的人一样,拿出手机处处拍照留念,走到摩天轮下,她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投到摩天轮下的票箱里,而后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中等待。
她望着远在星河那边的车厢,仿佛一颗颗陨落的流行,从天际中落下,摩天轮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在东京湾中的倒影也随之变换,色彩纷呈。
东京湾中驶过的轮船发出阵阵汽笛声,夜晚的东京湾,仍是一副繁华热闹的景象。
终于,在艾安前面排队的人都坐进了摩天轮,下一辆红色的车厢,她终于能坐进去,好好观赏东京的夜景了。
“请进。”工作人员替艾安敞开红色车厢的门,微笑着请她进去,艾安略显羞涩地向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正要踏进摩天轮的车厢,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吵嚷声——
“诶等等!!我们想坐这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