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上次比赛积累了些经验,不再紧张,也邀请了父母去观赛,他们本来也很干脆地答应了,可是上周,舅舅打电话过来说外公的哥哥大姥爷身体有些不适需要住院,希望家里的兄弟姐妹有时间轮流照顾,爸爸妈妈也就顾不上我的比赛就前去S市人民医院照顾大姥爷了。他们刚开始还很不好意思说不能陪我了,我说没关系,大姥爷的身体更重要。我也很担心大姥爷的身体,毕竟我在众多兄弟姐妹里年龄最小,也最受他的宠爱,父母要我不要担心,说大姥爷虽然身体不适,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我安心比赛。不过即使爸爸妈妈都这么说,我每天放学后还是雷打不动的打电话过去询问大姥爷的身体状况,吵着要和大姥爷说话,我的想法是就算大姥爷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就一个人说,宽慰他。
大姥爷每次总是会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说他很好,虽然刚开始那会儿身体有些不适,但这些日子因为各位姨妈舅父的照顾,他身体好多了,要我不用担心,好好学习,安心准备接下来故事大赛的决赛。
No.50
周六上午09:00,初中部故事大赛的决赛在鲜花市场拉开帷幕。
台上的选手看着屏幕上不停闪烁滚动的词组都很紧张,表情凝重。停下来的词组字幕,运气好的,多少会有两个词组可以串在一起,运气不好的,词组的排列完全没有任何可串在一起的线索可言。
身在幕后的我们看不真切屏幕上的词组,听到主持人模模糊糊说5号同学上台了,男孩所抽的词组看起来似乎很难,舞台上下一阵沉默,只见5号同学耷拉着脑袋,脸色有些苍白,嘴角紧紧抿紧,双手绞成麻花,豆大的汗珠从他头顶滴下,很明显他很紧张。
主持人鼓励着他,让他不要紧张。
时间很快过去了,只见那位选手慢慢开口,吞吞吐吐地说:“周六的上午,小朋友的父母走在他两侧......带着他进了公园,母亲攥着他的右手,他左手持着一个美丽的汽球来到花园玩耍.......小朋友玩得很开心,玩累了.......他在草坪上,坐在草坪上......”5号选手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惊慌的眼神滴溜溜地转,不知所措,观众席上传来善意鼓励的笑声,男孩的支支吾吾直接让评委淘汰了他。只见男孩略一沉吟,稍稍欠身给舞台下的评委观众敬礼,在俯身敬礼的那一刹,站在幕后的我们非常清楚地看到男孩浸在眼眶里的泪水,拼命地抑制不要让它滴下。
“你看,你看,怎么办?前面的人都好紧张,他们基本上都编不下去,都是凑凑合合地才完成自己的叙说,过一会儿就轮到我了,怎么办,我觉得我死定了,我一定编不出来。”13号选手蒙恬站在颜玉笛的身边,张大着眼睛惊慌失措地说着,她的声音本来清脆脆的,甜甜的,此刻却带着浓浓的哭腔。她与颜玉笛,邹佳思同校,都是L一中的,此次入围的L一中初中部的三个人,她是其中一个。
颜玉笛看着蒙恬天使般的脸庞,黑色浓密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鬓边插着一朵百合花,身着一袭白色圆领荷叶边的中袖连衣裙,清纯又不失活泼,只见她低垂的长睫毛沾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她强忍着没有让它们掉下来,她的泪珠就像七月早晨荷叶边上未晞的朝露,清滢澄澈,颜玉笛知道她必须说些什么才能让眼前这个可爱美丽的女孩镇静下来,可是如果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没关系,你可以的啦”未免显得太敷衍,也不可能让这个女孩真的镇静下来,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蒙恬!”颜玉笛大声呼出蒙恬的名字。整个后台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们,还好后台离前台有些距离,台下此刻因为上个选手的比赛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有些喧扰,不至于听到她的呼叫声。颜玉笛有些窘,不自觉低了低头,不过很快她又抬起头,十分坚定坦然地盯着蒙恬,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握住女孩的手。
下一秒,蒙恬似乎有些惊慌一般张大着瞳孔迷惘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有些懵懵懂懂,仿若刚刚如梦初醒的婴孩。颜玉笛知道,如果她刚刚没有大声呼叫她的名字,可能这一秒蒙恬就会大声哭出来了,然后怯场,那就真的会离开这个舞台,所以她来不及细想,便大声呼出了对方的名字。
“听着,如果你紧张,你怯场,你就真的彻底离开这个舞台,那样你肯定不会甘心吧。瞧,今天的你多漂亮,费了不少心思吧,若还没有开始你就怯场被淘汰了那多可惜,是吧。不要忧心这么多,当台下的人都是充气娃娃,当自己是真正的女王,只不过带着高姿态来一场故事的巡回演讲罢了。”说罢送上一抹明媚的微笑,清丽自然,她的眼眸闪现出了从来没有的清水光辉,带着一种令人安定温暖的力量。
蒙恬看着她毫无瑕疵的明媚笑容,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里闪现出来的信任和鼓励,手心里的温度忽然有了一种魔力一般,让她觉得心里舒坦多了,没那么紧张了,慢慢镇静下来,她的情绪慢慢恢复清醒过来,终于当一切力量回归灵魂深处,蒙恬用她清脆的甜甜的嗓音说:“谢谢你,颜玉笛,我现在不紧张了,谢谢你的宽慰。你的宽慰把我从不清醒的意识情绪拉回来了,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没什么,你叫我玉笛就好,不用客气。”
“恩,好的,玉笛。”
就在她们聊得正欢时,台上的主持人说话了,轮到蒙恬上场了,颜玉笛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鼓励她:“加油。”蒙恬也对她甜甜一笑,于是转身,迈着坚定自信的步伐,带着她同样自信甜美的笑容走上了舞台。
蒙恬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舞台上,她自信的笑容一直挂在嘴上,目光盈盈,折射着青春独有的光泽。虽然蒙恬即兴故事的创作有些小小的不够流畅的瑕疵,但整体还是很不错,颜玉笛透过舞台后台可以看到评委们甚是满意,也笑意盈盈的,很欣慰,想来蒙恬的分数也不算低。
蒙恬之后再过两位选手后,邹佳思上场了。颜玉笛还是相信邹佳思一定可以,果真,邹佳思不负众望,表现得很不错,一字一句,清晰流畅,她的嗓音本就极具魔力,一口主播式的语腔,节奏分明,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她非常机灵,反应也极是迅速,几乎不费多大的功夫一个故事就编出来了。只是颜玉笛听着她讲的故事,总觉着还少些什么,颜玉笛总觉着少了些独立的灵魂。
我看到盛煜城拿着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拍着邹佳思,嘴角漪起一丝浅浅的笑,眉眼舒展,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让他在阳光下那么挑眼,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侧面的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崭新,那么......我感觉我引以为傲的形容词在此刻彻底死机。盛煜城看着她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柔,又那么专注。
我知道,盛煜城喜欢她,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因为他们总是有共同的话题,作为邹佳思的同桌,盛煜城的后桌,我把盛煜城所有眼角眉梢的细节都尽收眼底,我的心里澄澈得像面镜子,所以我都知道。
邹佳思也是我们班的大才女,家庭背景好,父亲貌似是什么局长,母亲又是L市房地产的大鳄。她读小学时就已经过了钢琴九级,唱歌好听,一手漂亮的书法。那书法,我记得罗老师曾经无数次赞扬过她的书法,而且她画画还很好看,每每和我们班宣传委员一起出黑板报,而且她和盛煜城一样,都是我们班的英语大神,综合素质很高。
我记得邹佳思最喜欢翠翠的如玉一般的绿色,不穿校服的日子,她经常会穿翠绿如玉一般的大衣,翠绿缀着点点茉莉花瓣底子的裙子,很少有人可以把绿色穿得那般生动清新。她乌黑的直发高高扎起一个马尾,有时会戴着缀着粉色,白色,绿色素雅的花朵状的三种颜色的发箍。
她不算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五官可能不比班里其他漂亮女生那般漂亮,但很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女孩,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大方清丽,她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邹佳思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但她并不骄傲。她待人大方热情,不会刻意讨好别人,也不会害羞自卑,总是那样谦虚有礼。
她每次和我们班宣传小组出黑板报,出力最多,信服力很高,基本上只要有她在,宣传委员可以不用管任何事,轻松自在,所以每次我们班的黑板报总能远远领先其他班级。她几近完美,她的人缘比我们年级第一才女,同样也是我们班第一才女的詹婷更好,当然她本人跟詹婷感情也不错,只是比詹婷来得更活跃。詹婷是那种安静温柔的才女,她是活泼俏皮的才女。
我更喜欢詹婷,可能是在某些方面相似的缘故,抑或是自己的一种自卑,我觉得那样的女孩太美好,我无法接触,无法敞开心怀与一个跟自己性格迥然不同的人交往,会觉得可能,只是可能,我们无法成为灵魂上的知己,会有一种逃避的感觉,又抑或詹婷的安静轻慢能给我带来一种安定温暖的感觉,还有一种诗意般的美丽,所以自己会更欣赏喜欢詹婷一点吧。
很正常的,盛煜城也会被这么一个完美的女孩吸引。确实,邹佳思和盛煜城性子投缘。同样都是光芒万丈,璀璨无比的人,而且俩人性格又那么好,自然感情好啊。
在盛煜城微笑注视的那一瞬间我好羡慕邹佳思,她有着和盛煜城一样自信阳光的笑容,他们都那么优秀,都那么光芒万丈。
很奇怪的,为什么盛煜城的光芒万丈我不会再有抵触的感觉,而邹佳思我会有呢?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知不觉中,思绪有些神游了。
突然,我听到主持人在喊20号的我,稍稍愣了愣,于是整理整理衣领,深呼两口气,迈上坚定的步伐走向舞台的中央,我不紧张,真的不紧张。
如果说蒙恬那会儿我还有些紧张,那么在看到盛煜城的时候,我所有的紧张都一扫而光,因为我不想总是仰望光芒万丈的他。我知道我的光芒很少,而此刻,这个舞台,算是我微弱光芒中的一点吧,既然如此,我就要拼尽全力,去点燃那道微光,让它发散出从来没有的光芒,不管以后是否还能燃得起来。
走上舞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悦,她在最后面,却不知是站在什么高的地方,张开她的右手掌,一张一合,右手攥成紧紧的拳头,清澈如水的眼眸非常坚定地看着我,在为我鼓励加油。我熟悉她的手,去年冬天给她取过暖,她的手干净修长,却也苍白瘆人,此刻她的手坚定地支持着我,鼓励着我。鼻子有些酸,原来她是在乎我这个朋友的。
若干年后,当我看到《何以笙箫默》里那句话:“既然我找不到你,那我就努力站在最高,最显眼的地方,让你找到我咯。”,我就会想到那一日站在最后面高台上最高的秦悦,前面的观众只是看着前台的我,并没有注意到站到最后面站得最高的她。后来我知道或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父母,还有她都是一直在后台坚定支持前台那个站在人生舞台上的我最大的力量。台下前面的观众席掌声响起,我的比赛该拉开帷幕了。
我的心里一阵暖流滑过,我从来没有在那么一刻如此的自信。
我抽到的字幕词组是:“百合,山坡,警察叔叔,盲道,吃饭。”第一秒,我有些懵懂,眼睛眨巴眨巴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线索。可下一秒,我又马上镇定下来,我知道我不能表现出来那一刹那的慌乱与空白。于是我镇定地回过头,放空自己的心灵,望向前方,马路的对面一双彩蝶依依相偎,翩翩起舞,对面摆着的小花铺,两个年轻女孩挽起衣袖,皓腕凝霜雪,正在拉揽着生意。
等一等,百合和山坡可以连在一起,盲道与盲人相结合,说不定吃饭也可以连在里面。我的脑海迅速处理着我看到的还有想到的信息,不费太久的功夫,脑海里关于故事的轮廓渐渐清晰。
一分钟很快过去了,颜玉笛收回做梦似的眼神与思绪,对着坐在下面的评委与观众席嫣然一笑,然后娓娓道着这个故事:
“七夕情人节。天还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