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说着也饮了一杯。
黄蓉暗暗寻思,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极少有人隻身在外,她一路上形单影隻,便是装扮得再寻常,也难免引人注意,若是和此人结伴,倒是省了许多麻烦,正想间,大汉满上两杯酒,道:哥哥姓尤,单名一个平字,排行第八,道上都叫我尤八,兄弟你应该听过吧。
黄蓉暗笑,她哪裡会识得这些江湖走卒,便道:小弟不是江湖中人,尤八哥在江湖上应该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吧?
尤八道:名声倒不是很大,不过提起我浑江龙尤八,黑白两道的朋友都会给些薄面。
黄蓉此刻有心结交,便故作惊喜,欠身道:原来哥哥便是大名鼎鼎的溷江龙,小弟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常常拜听哥哥的大名,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哥哥了。
咳好说好说.尤八面露得色,显然颇为受用,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问道:还不知兄弟如何称呼,此次下扬州有何贵干?
黄蓉道:小弟姓黄,族里排行第九,哥哥便叫我黄九好了。
她眼睛一眨,又道:小弟此次去扬州探亲.哈哈,黄九,刚好做我尤八的兄弟,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哪。
尤八笑道。
哥哥此行定是去做什麽大买卖了?
黄蓉心思缜密,既然有心与此人结伴,自然想探明他的来路。
尤八一脸坏笑,压低声音道:不瞒兄弟,哥哥此去扬州,是去找相好的。
黄蓉见他笑容猥亵,心中顿时明瞭,扬州自古乃烟花之地,风月之场,常有好色之徒白名而至,这尤八看似粗豪,不想竟也同他们是一丘之貉,她心中不喜,硬着头皮道:原来如此,不知哥哥看上的是那座楼里的姑娘。
尤八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兄弟这就有所不知了,哥哥的相好不是青楼里的婊子,而是良家女子。
黄蓉奇道:哦,既然不是青楼女子,哥哥何不将她娶回家中,朝夕相对,以解相思之苦,又何必如此长途奔波呢?
尤八笑道:只怕她们的夫君不答应。
黄蓉道:此话怎讲?
尤八低声道:兄弟是真不知还是装煳涂,自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若将她们娶到家便失了滋味,嘿嘿。
黄蓉闻言恍然大悟,顿时俏面发烫,这尤八定是与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通姦,她对这种事向来鄙夷,再不屑与他多说,只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尤八却神采飞扬,继续道:兄弟是第一次去扬州?
黄蓉勉强点点头,尤八又道:嘿嘿,扬州可是个花花世界,到时哥哥带你去青楼开开眼界。
他见黄蓉低头不语,便道:莫非兄弟不喜欢去那烟花之地?
他一拍桌子,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既然我们这麽投缘,哥哥便将相好的让与兄弟一两个也不打紧.他声音宏亮,引得旁人纷纷侧目,黄蓉心中一紧,忙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此事容后再议,小弟忽觉腹中飢饿,我们先吃些东西吧。
心中却暗笑,没想到这莽夫倒颇为慷慨。
也好。
尤八随即将店伙呼来,点了些像样的菜餚,有人做东,黄蓉自然求之不得,她连日来都不曾吃得可口,也不客气,便细细品嚐。
尤八高谈阔论,吐沫横飞,说的都是些他行走江湖的行侠仗义之事,开始黄蓉还有些相信,当说到他在襄阳郭府和北侠郭靖称兄道弟,黄蓉女侠给他沏茶倒水,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遂知他所说十有八九是信口开河,不过吃人的嘴短,黄蓉还是极力附和。
黄蓉探听之下,得知他先前是一个走水路的镖师,后来洗手不干,在末陵做起了木材生意,閒暇之时便到扬州寻花问柳,说到他的风流韵事,尤八更是滔滔不绝,得意之处忍不住手舞足蹈。
黄蓉见他相貌才情无一可取之处,却将自己说成潘安宋玉一般,心中暗笑,加之有了先前的印象,自然不信,听得烦了,便忍不住道:那麽多良家妇人,如何便轻易与你相好了。
尤八笑道:兄弟有所不知,扬州的男子大多被青楼女子淘空了身子,回到家中自然精力不济,所以扬州的府院深处多是独守空房的怀春怨妇,哥哥便是鑽了这个空子,嘿嘿。
黄蓉道:失节事大,哥哥恐怕不易得手吧。
尤八低声道:这个自然,不过只要哥哥耍些手段,倒也不是什麽难事。
黄蓉道:哦?不知哥哥能否赐教一二?
嘿嘿,动心了吧。
尤八盯着黄蓉笑道,做我们这个勾当,一定要胆子大,能豁得出去。
黄蓉听他说得煞有介事,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于是笑道:小弟唯独不缺胆子。
尤八道:那便容易了,你要先瞭解那些怨妇的心思,她们多是虎狼之年,名节对她们固然重要,可是闺房的寂寞也同样难熬。
黄蓉心中一凛,只觉这话听来刺耳之极,这些年郭靖军务繁忙,清心寡慾,经常冷落了她,有时独处,她便禁不住会春心荡漾,那种得不到满足的滋味她体会甚深,不禁俏面羞红.尤八缓了一缓,继续道:若是在她们慾火焚身之际,出现一个男子,既能让她们高潮迭起,又不必担忧名节被毁,她们如何会不投怀送抱呢。
黄蓉闻言窘迫异常,在襄阳城内,人们向来都把她看作高贵贤淑的女菩萨一般,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如此粗俗露骨之言,不禁心中微愠,但转念一想,她此时乔装打扮,尤八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便恼不起来,反觉颇为自然。
尤八见黄蓉若有所思,便伸手拍了拍黄蓉的肩膀,道:兄弟,只要你能让她们相信,你可以保全她们的名节,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黄蓉心中一动,此话听似荒唐,仔细揣摩之下却完全合乎情理,她过去在寂寞难忍之时,也曾想过若是能凭空变出一名男子,与她交欢后便消失无影,神鬼不知,她恐怕真的会把贞节抛诸脑后。
事后她常常自责,只觉对不住靖哥,但此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虽然有悖常伦,却也不是什麽大逆不道之事,此时听尤八提起,便如她的心思被人揭穿一般,脸上火烫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