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檀温酒很是受用地颔首回礼,好像沈锡山当真是在诚恳感谢他。
他将烟蒂彻底按灭在水杯中,站起身往外走。
“哦对了,沈将军,”走到书房门口,檀温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我送您的那朵玫瑰品种十分珍贵,要尽快将它插进花瓶里好好养护,才能保证花期长盛,久开不败。”
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檀温酒才离开。
沈锡山一个人坐在原位,盯着手中的玫瑰花,想到的却是更深的一层。
很显然,这个年轻人是玫瑰亲王的人,他却能在重重保镖的包围下,如此轻易接近他的女儿,并成功混入戒备森严的沈家,对自己进行敲打。
这意味着,他们沈家的身家性命,还牢牢掌控在玫瑰亲王的手中。他今日可以将酒醉的女儿送回家,明日说不定送回来的就是女儿的尸体。
一想到这,沈锡山心中就一阵后怕,闭了闭眼,开始重新思考未来的站队问题。
这个玫瑰亲王,真是……好手段啊。麾下随随便便的一个自然人,都这般厉害。
……
檀温酒哼着小曲来到晚宴大厅,并没有急着走,反而是东看看西望望,在宴席间寻觅起美食。
沈将军的府宴,餐食自然都是一流的,不吃白不吃。檀温酒因为样貌出众,期间不少被达官显贵们搭话。
他来者不拒,应答自如,瞎话也是随口就来,十分钟之内给自己编造了九个不同的身份。
“哎,看到沈小姐的表弟了么,我想认识他一下。”
“沈小姐的表弟?哪位呀?”
“就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年轻人呀!”
“嗯?那不是东九区商会会长的侄子么?”
“不对吧,刚刚我和他一起喝酒,他说他是军政总长的外甥啊!”
“什么?他不是新晋的警务处处长么?”
众人集体沉默了一瞬,内心爆发出同一声怒吼——
妈的,这是哪来的骗子!被他耍了!
同一时刻,坐在贵宾休息厅的德里克,翻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了殿下,有什么吩咐?”一旁的亲卫立刻注意到殿下的异常。
德里克摆摆手挥退亲卫,将书放到一旁,从沙发椅中站了起来。
他缓步移至窗边,食指与中指将窗帘布拨开细缝,目光精准无误落在那个正坐进出租车里的身影。
远超于常人的视力足以让他看清那人染上酒意的绯红眼尾,以及露在西装衣领外的半截白皙后颈。
当檀温酒的谎言被戳破时,他早已吃饱喝足,打着哈欠走出了沈宅大门。
他拦了一辆车,坐上去报了地址:“黑巢酒吧,谢谢。”
车子缓缓启动,敞开的窗户灌进夜风,将酒意吹散。
檀温酒余光中瞥见沈宅二层的某个窗口,灯光映出里面一道修长的影子。
他没有往那个方向看,只是轻轻勾起唇角,将反光车窗升起,隔绝了那两道颇具存在感的视线。
沈思巧终于彻底醒酒了,盛装打扮之下来到宴会大厅,对被人簇拥恭维的太子殿下毫无兴趣,只伸长了脖子在人群中张望。
“小酒呢?你们谁看见他了?”她问随行保镖。
“大小姐,门口的安保人员说,他已经于半小时之前离开了。”
“哎,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沈思巧难掩失望之色,往父亲那边偷偷瞄了一眼。
保镖几乎立刻猜出了沈思巧的小心思,低声提醒:“小姐,今夜晚宴结束前,您无法离开这里。”
沈思巧脸色突然变得很臭,她知道父亲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根据帝国律法,满十八岁就可以正式订婚,从今天开始,她就变为沈家的政治联姻工具,犹如待价而沽的商品,和她结婚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沈家带来多少好处。
她本以为父亲的目标是今晚突然出席她生日宴的那位神秘的皇太子殿下,却没想到,自从自己来到宴厅,父亲只是要求她礼节性地与太子问候了一下,便没再让她与太子再有过多的接触。
不仅是沈思巧觉得意外,宴席上其他宾客也都察觉到了端倪。
明明刚才沈将军还对太子殿下的到来表现得十分热络,怎么这才一会儿不见,沈将军的态度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自然还是对太子殿下极为恭敬的,但明眼人都能察觉出其中刻意保持的疏离感。
德里克对沈锡山的态度转变并未放在心上,他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宴会正式开始半小时后,他对亲卫道:“准备一下,我们可以走了。”
亲卫很意外:“可是殿下,陛下交代您的……”
“没有必要了。”德里克淡然道,“沈锡山不会投靠父皇。”
刚好这时服务生端来甜品,金色的盘子里盛放着一块精致的草莓蛋糕,经过基因改造的草莓呈现出一种白里透粉的诱人颜色。
一向不吃甜食的皇太子殿下看了那草莓片刻,用叉子叉起来,面无表情地吃掉了。
得知太子殿下要先行离开,沈锡山也只是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便携众恭送出门。
坐进飞行器中,司机正准备导航回太子在东九区下榻的行宫,谁知这时却听到身后一声吩咐:“去黑巢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