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后脑杓有点肿之外,身体没有其他状况,看起来只是碰着了。」陈九指着萤幕上的检查报告,对着显然有点焦燥的陆展鹏说明陆曦的检查结果。
检查时就昏昏欲睡的陆曦此时正窝在陆展鹏怀里打着呼噜,湿漉漉的小脸早已被擦干净,只是之前用力哭过的脸看起来有点红。
「确定没事?」陆展鹏浏览过检查报告后,再次询问。
「没事,后脑杓的包我开个药,你回去给他揉揉,几天就好了。」陈九对着陆展鹏翻了个白眼,想起这个弟控的光荣事蹟,又抽了抽嘴角。
确定陆曦没事后,陆展鹏呼出一口气,霎那间觉得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突然觉得有点累。
陈九看着陆展鹏,觉得陆展鹏的情况有点不对,不过从认识陆展鹏开始,对方就是一张扑克脸,现在只是看起来紧张了一点,和平常一对比好像也没有多大变化,陈九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便只说了句:「如果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私人诊所,没人管得了,你自己看着办!」之后,就关闭了房内的电子设备,离开了房间。
陈九离开房间后,陆展鹏一边想着这两个小时中发生的事情、一边抱着陆曦,躺到房间里那张检查用的单人床上。
想把怀里的陆曦放到床上时,陆展鹏才发现,即使是睡着了,陆曦的手仍然紧紧得抓着自己的衣服。
轻轻的把陆曦的手掰开,拯救出自己已经被抓得皱巴巴的衬衫,陆展鹏把陆曦放下、替他盖好被子,自己也在一旁躺了下来。
陆展鹏闭上眼睛,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回想起得知陆曦受伤时,自己的表现……
会这么慌张,是真的已经变成家人了吧?
突然,划面一变,过往竟然又一幕幕的从脑袋里窜出来,狠狠的扼住陆展鹏的呼吸。
时间好像又回到五岁那年,在电话亭旁等着父亲,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希望一分一分的减少,最终,什么也没有等到,只有自己、只剩下自己……。
最终,父亲还是找来了,带他到别墅里,告诉他,只要努力,就可以回到老家、可以被本家的爷爷承认,让自己和母亲的名字被写上族谱,成为陆家真真正正的继承人。
接着,他看见还年幼的自己,再一次相信家人的承诺、再一次被这些魔咒缠身,再一次因为真相遍体麟伤。
陆展鹏无法告诉陆曦学校是什么样子、上课是怎么一回事、用什么方式交朋友、交朋友容不容易……,因为,陆展鹏从来没有到过学校。
接连不断的训练、家庭教师像机器一样强迫自己熟记的知识、佣人怜悯的眼神……,还有,第一次发病的那一天……
噩梦紧紧的纠缠着陆展鹏,细密的冷汗从额头和后背不断的冒出,他握紧双拳,挣扎着想离开那些被他狠狠掩埋的回忆。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这是……,陆曦?
「哥哥,你快醒来!哥哥!」
陆展鹏猛的睁开眼睛,浑身都被汗浸湿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胸口像被石头压着一样,闷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陆曦看着全身颤抖、不断喘气的陆展鹏,慌张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用双手抓着陆展鹏的胳膊,想让他平静下来,陆曦知道陆展鹏从不单独行动,外面必定有保镳,于是他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外面有没有人在?」
坐在门外等候的王文然和保镳听见了陆曦的声音,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房间门。
陆曦看见王文然,急忙开口:「王哥!快叫医生,快叫医生!」
王文然转头吩咐保镳去找陈九,接着便走到单人床前,看见陆展鹏的样子,王文然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陆曦:「少爷怎么了?」
陆曦急得眼圈都红了:「不知道,我醒来就看见哥哥变成这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做恶梦了醒不来?」
王文然仔细看着陆展鹏,发现陆展鹏也看着他,眼里好像带着点哀求,王文然凑近陆展鹏,问他:「少爷?少爷你还好吗?」
陆展鹏动动嘴,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王文然一听,皱起了眉,对陆展鹏点点头。
「小少爷,我们先出去。」
陆曦整颗心还挂在陆展鹏身上,看着陆展鹏现在的状态,摇摇头:「我要陪哥哥!」
此时,陈九也走进了房间,看见陆展鹏的样子,觉得事情不妙,立刻上前检查起陆展鹏的状况。
王文然趁机对陆曦说:「小少爷,我们先出去,别影响陈医师的诊治,好吗?」
陆曦看着陆展鹏紧皱着的眉,一伤心,眼泪就掉下来了,他伸手抹掉眼泪,对着陈九说:「医生,拜讬你了。」
陈九看见王文然朝自己使了眼色,会意后向陆点点头,看见陈九回应了,陆曦才让王文然把他抱出房间,可是视线仍然跟着陆展鹏,直到王文然关上了门。
王文然把陆曦放在沙发上,蹲下和陆曦平视:「小少爷别哭,少爷没事,少爷让我先把你送回去,你乖乖听话好吗?」
陆曦实在不想离开陆展鹏,但听见这是陆展鹏的交代,抽了抽鼻子,还是说了声:「好。」
王文然摸摸陆曦的头,牵起他的手,带他离开诊所,想起陆展鹏的交代,觉得心里有点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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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鹏想睁开眼,但房间的灯光太亮了,眼睛浮现了微微的刺痛感。
终于睁开眼睛,陆展鹏扫过四周,发现自己还在陈九的诊所里,动了动身体,觉得有点无力,于是便决定继续躺着休息。
「醒了?」
陆展鹏往门的方向看,发现陈九正拿着一支针筒走进来。
关上门,陈九走到陆展鹏身旁,拿起手上的针筒在他眼前晃了晃:「打完这针,你会好受一点。」
陆展鹏眨眨眼,没有回应,陈九也不管陆展鹏怎么想,拿起酒精棉擦擦陆展鹏的手臂,接着就把针头插进陆展鹏的手臂里。
一针打完,陈九把用过的针筒丢进床底下的医疗回收桶里,脱下手上的手套,接着就在单人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