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为寒玉莲座,霜气结缕,专迎混沌中期的玄霄子;右为火铜榻,岩浆为纹,供赤垣赤垚兄弟;中央一轮缺月石台,幽蓝与赤金交织,自然归于陆仁。
四人隔空颔首,同时落座。
玉莲与火榻之间仅隔三丈,可气机一寒一热,交汇处“嗤嗤”冒出细小电火,像两尊无形法相在彼此颔首。
玄霄子先抬袖,无尘拂微摆,霜花一路铺到焚沧足前,声音不高,却压得住地脉爆鸣:
“无极门同贺,老道代师祖堂献上‘星渊铁’三斤,愿新长老月魄长恒,寒火共温。”
赤垣声如熔岩撞钟,哈哈一笑,震得火铃一阵乱颤:“熔日宗贺礼已呈,另添‘地火心髓’十滴!陆长老若肯借月华一用,炎渊之行,我兄弟愿为前锋。”
陆仁微一欠身,并未出声,只抬指在虚空一划,一缕幽蓝月弧飞出,将霜花与火浪同时压回半寸——既是还礼,也是无言警告。
“座已分,线已划,莫越界。”
相比在座的混沌境界,陆仁不过一新人,内心还要多加提防,毕竟这不同于半混沌境时期。
……
台下,顾无咎仍站在玄尘子侧后。
他自陆仁现身,脊背便一直绷如满弦,此刻偷瞥一眼,正见那轮幽绿月影悬在陆仁脑后,缓缓旋转,像一柄随时会坠落的铡刀。
“雪线之上,我将此人如狗般撵杀,如今他竟混沌了……”
念头未落,陆仁目光忽然扫来。
没有称呼,没有预兆,只是一眼。
“嗡!”
广场十万砖缝同时暗了一瞬,幽绿月华凝成一线,直刺顾无咎眉心。
顾无咎只觉丹海被巨鲸隔空踩了一脚,“扑通”跪倒,膝下火髓砖寸寸炸裂,血丝顺着嘴角滑下,却连拔剑都做不到。
玄霄子眉心一挑,无尘拂微抬,一道星辉幕墙横在弟子身前,“叮”一声将月线撞碎。
老人声音仍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陆长老,小徒失礼,老道代他赔过。”
陆仁收回目光,指尖在缺月石台轻敲,声音淡漠:“无尊卑、无大小,直勾勾窥视上位,本当拔舌。既玄霄道兄出面,便算了。”
语气像在陈述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规矩,却听得广场众人心头齐齐一寒。
焚沧立刻举杯,火髓酒面浮起一轮冰月,笑声把凝霜撞碎:“小辈无知,陆长老海涵。今日喜庆,不提杂尘——”
他顿了顿,目光依次扫过玄霄子、赤垣、赤垚,最后落在陆仁脸上,声音忽然压低,带着火髓沸腾前的咕噜声:“今日,确还有一桩正事,需借诸位混沌之力。”
“炎渊古藏,提前喷发了。”
短短一句,像冰水浇进滚油。
赤垣赤垚对视,眼底同时爆出火芒;玄霄子无尘拂微紧,霜尾“啪”地炸出一圈星屑。
陆仁指腹在袖里轻轻抚过那截蜕皮,眸光深不见底——“原来如此,挂名护月,是买我入局。”
焚溟拄杖补言,声音沙哑却稳:
“古藏三层,外层火毒漫天,内层寒渊封门,需寒火双修者开路。四位若肯同行,所得按出力均分——焚天宗,只要‘炎渊火魄’七枚,其余诸宝,各凭机缘。”
她抬手,火沁玉简飞出,悬在众人面前,简面浮出古藏虚影:黑红火山口深处,一座青铜巨门半掩,门缝喷出银白寒雾,雾中隐有火魃咆哮。
简背,一轮缺月徽记正缓缓旋转,与陆仁瞳底月影同频——像在无声邀请。
火沁玉简悬在半空,古藏虚影缓缓旋转,像一面深井的倒影,把几人的脸色映得明暗不定。
赤垣先开口,声如熔岩滴落:“我兄弟二人,只取‘地火心髓’三十滴,再要一枚‘炎渊火魄’炼器,其余不碰。”
赤垚补一句,嗓音更哑:“若遇‘熔星铁’,各凭运气,谁到手归谁。”
玄霄子无尘拂轻摆,霜尾扫出一圈星屑,声音苍而不浊:“无极门,求‘寒渊魄’三枚,以镇星渊;另求‘炎魄’两枚,炼制‘无尘界’。若与二位道友撞同物,各安天命,不交手。”
陆仁指腹在袖里摩挲那截缺月魍蜕皮,指腹下的暗纹微微发烫,像在催促。他抬眼,目光穿过虚影,落在青铜巨门最深处——那里,一缕幽绿与银白交织的光,正贴着门缝一闪而逝,像极了他丹海里那头冥鲸的呼吸。声音淡漠,却咬字清晰:“我要‘混沌旧蜕’,若有多余,再取‘炎渊火魄’三枚。其余——”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赤垣赤垚,又掠过顾无咎低垂的眸,“各凭运气,不动刀。”
“不动刀”三字落下,月轮在铜环内侧轻轻一震,“叮”一声脆响,像提前封鞘。
焚沧举杯,火髓酒面浮起一轮冰月,声音压得极低,却刚好盖住火铃震颤:“既如此,一月后,炎渊古藏禁制最弱,寒火交替,恰在子时。诸位可自做准备,焚天宗只开外阵,内阵——各凭手段。”
“成交。”
四人同时抬手,指尖一点,火沁玉简“啪”地碎成四瓣,化作流光,分别没入四人袖中。虚影消散,广场十万砖缝重新亮起,像一口深井被合上盖子。
钟再响,大典散场。赤阳草低头,火铃止震,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却无人敢高声——仿佛怕惊动那轮还悬在九丈高空的幽绿月影。
夜色压峰,火髓广场只剩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