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路灯斜斜地立在路口,本就昏暗的灯光在灯罩的遮盖下更显微弱,无力地照射在斑驳的地面上。黑色的水泥地上覆盖了一层油腻腻的黑色物质,踩下去黏脚的感觉让人恶心。两边围墙旁堆满了各种无法辨认出原型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夜色笼罩着这条小路。
我紧了紧大衣,加快了脚步。街上空无一人,我仿佛行走在只有我一人的独立世界。夜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意外的没有声音,寒意附在我的衣物上渐渐地侵入了身体。此刻我仿佛只剩下了视觉和嗅觉。身体其他的部位几乎都感觉不到外界。
但是,很奇特的,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很多人在独自走夜路时都会有这种感觉,这多半是一种心理暗示,出于对背后未知事物的恐惧。这种感觉让我害怕又无奈,但在看到拐弯处的便利店时,它就完全消散了。那门口淡淡的灯光在秋夜中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般地跑了过去。
这家店离学校很近,不仅提供日常用品,店主还会做几个小菜,平日里总会有人翻墙出来吃夜宵。但此时,深秋寒冷的夜晚让最好动的人也没有夜游了的心情。我走了进去,店里很安静,只有柜台旁店员打游戏的音乐声,和寥寥可数的几个顾客挑选东西的声音。我随意拿了几包泡面和卫生纸,来到了柜台。
收银台上乱七八糟地摆着机器,吃了一半的零食,钟和废纸,这要是被店主看到了非气得跳脚不可。那个有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总是对店里的环境有着过分的要求。趁着那个头发乱七八糟的小个子店员慢慢吞吞地扫码,我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钟。十点二十二,好嘛,学校门早关了。
正当我无所事事地抖脚时,余光碰巧扫到了收银机边的监视器上。透过一层薄灰,屏幕上两个人在店里游走着。但不知怎么的,一个黑影突然从一排货架后闪出身来。我不由得一愣,进店时加上店员,我明明只看到了三个人,店门正对着一排货架,正好可以将小店一览无余。我拿东西的时间也很短,期间好像也没有人进来。
一阵寒意慢慢爬上了我的脊髓,在小巷中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又涌上了心头。那个黑影走近了,他身着一件套头衫,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活像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我本就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绷紧,虽然没有什么缘由但是心里却打起了狂鼓。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直到店员叫了我一声才回过神来,拿起装袋好的东西一下子冲了出去。
翻墙回到宿舍,躺到床上,我的心才平静下来。这时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由觉得好笑。身为男人,胆子居然这么小,偏偏脑补能力还那么强,人家在店里买个东西都要脑补出一场恐怖片,简直醉了。此时正是熄灯前不久,基友们都在加紧火拼最后一战lol,我缓了缓,也投入了战斗。
第二天,恰逢早上没课,我睡到自然醒踩着拖鞋被寝室里一群死狗赶下去买狗粮。在楼道口,恰巧碰到了下楼的蒋胖子,肥仔正好住我们楼上的房间,平时最好说话,所以也经常被人赶下来做苦力。
我们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勾着肩下了楼。
胡乱地聊了几句,我忍不住开口道:“我昨天晚上走夜路碰到了一个黑衣怪人。”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是想找个人说说,就像从前,我每次看了恐怖片都要和人交流交流。“好像是我们校的。”胖子特无语地看着我,“不是吧,你他妈胆子也太小了吧,又不是女的,人跟着你图什么啊。”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我也觉得如此,心下嘲笑自己大惊小怪,但是仍有种不好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是,那天晚上的人在我心里确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我有点关系。也许是发生在过去,也许,是不远的未来。
这种感觉终于在半个月后得到了验证。
又是在晚上,我的专业在大三时有一项课程必须在公司实习后由管理人考核才能通过。我实习的公司规模不大,事倒挺多,连续加了几天的班,我都差不多习惯每天走夜路翻墙回校了。
今天晚上的风,特别大。
我路过半个月前走过的小巷,从这里可以更快地到达学校,但想起那天奇怪的感觉,我径直走过了砖瓦斑驳的巷口。
风继续刮着,并且越来越大,寒风卷着沙尘向我脸上袭来,我不得不眯起了眼。再次睁开眼时,我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又是那个路口。
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被秋风吹后,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刚刚绝对是走了一段路的,不管是十几米还是几十米,都不可能再回到这个巷口。几日里莫名的惶恐不安在今夜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我惊悚地低叫了一声,转身向后跑去。四周的景物不断地向后倒退,夜风中,我不断地向前,向前,双脚好像不知疲倦般抬起放下,抬起放下。终于,我看到了挡在前方的事物——又是那个巷口!!
顿时,我整个人仿佛是掉进了刺骨的寒冰潭穴中,恐惧将我整个包围,从每个毛孔侵入了我的身体,嵌入我的灵魂。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口地喘息着。努力想从眼前这真实的梦境中醒来。但那黝黑的巷口好似黑洞洞的大口,无声地嘲笑着我,仿佛在说,你跑不掉的。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张着嘴却没有出声。整个咽喉好像被无形的利爪掐住了一般。用尽全力平静了一下自己,我试图找出一些熟悉的店面进去躲躲。回头——
还是那个巷口!
我的身体犹如被电击了一般跃了起来,四周的房子,商店,路边停靠的车辆此刻全部消失了。我的周围,现在竟然全是一模一样的巷口!
我的神经一下子绷得死紧,双膝无力,忍不住要跪下去。
“倒下马上就会被尸虫吃掉。”
背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