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比,徐知却是高昂着头,已坦然接受陈砚给他的种种羞辱。
成大事者,如何能拘这等小节?
队伍缓缓前进,时常有人回头看,心中如何吃惊不必多提。
徐知足足等了两刻钟,终于上了划子,与他人一同挤着坐着,晃晃悠悠朝着贸易岛而去。
同行的划子上挤着的都是上岛谋差事的苦力,鞋子衣服都有破损,哪怕有海风吹着,徐知好似依旧能闻到汗臭与脚臭味。
他皱起眉头,对船上近乎衣不蔽体的青壮极嫌弃,可他此时只能忍受。
身边经过一艘又一艘炮船,划子始终慢慢悠悠,时常被炮船越过。
快天黑时,划子上的人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干粮吃,徐知与车夫并未带,只能用海风填饱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船上有人惊呼:“快到了!”
船上众人齐齐朝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去,远远的就能瞧见岛上的一个个火把发出的光亮。
黑夜中,那光亮就是希望,只要能到那儿,他们就能吃饱饭。
众人目光热切,笑意从心底生长出来,在脸上绽放。
划船的民兵大喝一声:“都坐稳了,咱的划子要快起来了!”
立刻就有青壮道:“大哥划了这么久,还有劲儿加快吗?”
那划船的民兵就道:“怎的,我累了你要帮我划?”
“来来来,我还有大把力气,划起来指定比你快。”
一年轻人站起身,撸起袖子便要从民兵手里抢活儿。
他一动,划子就剧烈摇晃,吓得徐知双手紧紧扶住划子,恼怒道:“莫要乱动,划子翻了怎么办!”
年轻人不满道:“我心里有数,翻不了。真要是翻了,我定把人都救上来。”
民兵道:“来来来,剩下的交给你,到了岛上就能歇着了。”
年轻人行走过去,船上的人纷纷给他让路。
在徐知的不耐烦与担忧中,划子换了人,速度直接冲了起来,船上众人嬉笑鼓劲,划船的年轻人越发卖力,划子如同离弦的箭,直直朝着贸易岛而去。
越靠近贸易岛,他们便越看得清楚。
火把沿着码头点了一圈,让整个贸易岛如同白昼。
码头上,一艘艘来自各国的船只根据岸上人的指挥或靠码头卸货,或离开。
大捆甘蔗被劳力们从各个西洋船上卸下来,堆放在码头上,再由码头上的人清点,记录,旋即被往岛内搬。
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五艘大船正在卸甘蔗。
徐知在看到的一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擦亮眼睛看过去,瞧见眼前的一幕幕,整个人已如石雕般。
一艘船卸完甘蔗后,贸易岛上一声哨响,船便缓缓离开码头,紧接着下一艘大船靠岸,没多久,岛上不少劳力上船,一捆捆搬甘蔗。
徐知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附近海域飘着的大大小小各国的船只,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将他身上的暖意尽数驱散。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陈砚敢给他如此大的下马威。
陈砚根本不缺甘蔗!
真正陷入困境的,只有他们八大家!
为何……为何西洋的甘蔗比大梁的甘蔗还多?
陈砚怎能想到从国外买甘蔗?
他还以为自己有筹码与陈砚和谈,如今看来,他手上的筹码对陈砚一文不值!
这还怎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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