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被泼满了墨色的油漆,远处连绵的山峰如匍匐的巨兽侧影般晦暗不明,风声萧索,携起片片尘土。
广袤无垠的大漠上,一道单薄的剪影艰难地向前行走。少年满脸汗水,又糊着一层沙石,只余一双星眸在外滴溜溜地转。他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沙砾,往地上一甩,“卧槽!这什么鬼地方!我不就睡个觉怎么就……”随即一脸喜意,“哦哦哦我知道了这一定是我在通往白富呸高富帅人生巅峰的路上必经的考验!!”
“小伙子——”一道声音传来,少年惊了惊:不可能有人啊……突地眼前一花,夜风托着草木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茂盛葳蕤的林木立在圆润小巧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两旁。小道的尽头,背靠土墙搭出一个简陋的木屋,摇摇晃晃的小门半开着,伸出一张苍老的面孔,月光下,依然可见其纹路密布的前额,好比皮革靴子脚踝处的褶皱,微眯的眼睛混浊黯淡,两颊下垂,颔部凹陷。他微微失神,老人已再度启齿,身影渐渐隐于木门之后,“小伙子,来帮帮老婆子……唉,这身子骨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少年连忙高声应下,“哎,就来!”心下却不由得一阵惊惶:这里处处透着股邪门,还是早早离开为妙。作了决定后便慌忙向着来时的方向疾行。
却说屋内老妇左等右等不见程慎,忙唤胖妞出去看看何故。小丫头扎着两条羊角辫,啃着手指出了门,跟着少年。少年心里一急,转身躲在一棵二人合抱大树背后,胖妞怔了怔,眼泪便哗啦啦地往外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腮涨得红红的。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你哭啥呢?”胖妞透过一脸泪花看见一张原已不见的清秀的少年脸,不由得“咦”了一声,神情呆滞,少年别开头:啊啊啊啊好萌好想扭住她腮帮子往两边扯啊啊啊。正感叹着,胖妞伸出糊满口水的手,戳了戳他,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呐呐道:“奶奶让你去帮帮她,俺家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少年被她这幅严肃的样子逗笑了,道:“我知道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程慎!”胖妞怯生生地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绞着手指,“俺叫胖妞。”程慎冲她笑笑,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进了屋内,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老妇展开一个笑容,嗔怪问道:“怎么用了这么久?”程慎不由得笑笑,伸手指了指胖妞泪痕交纵的小脸,“还是小孩子呢,哭得跟花猫似的。”老妇一脸歉意,“这孩子跟着我,从小就怕生,还爱哭鼻子。”说着,她递过一枚绣花针和一根红线,“帮我穿穿孔,老咯,手抖,总也穿不过去。”程慎飞快地穿好递过去,老妇问道:“小伙子,你既来了此,便也是缘分,要不就住下吧,我也能好好尽这地主之谊。”程慎踟蹰了片刻,便答应了:既来之则安之嘛。
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梯往上走,程慎打了个哈欠:好累啊……先休息一晚,其他事明天再说吧。到达平地时,他正待走向老妇所说的房间,突然觉得脚下绵软一团,战栗着静在原地,脚下那不知什么东西却动了起来。程慎惊得往楼下飞奔,老妇闻声赶来,疑惑地问:“怎么了?”目光下落,一只肥胖的老鼠呼啸着闪过,随即了然一笑道:“早点休息吧。”
惊疑不定地进了房间,直到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铺,程慎僵硬的四肢才舒展开来,睡意袭来,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暗夜里,四下一片寂静,篝火幽幽地跳动,偶尔“啪”地一声火星四溅。程慎撑着头,有些昏昏欲睡,倏地,狂风席卷而来,巨大的黑影闪过。程慎一惊,睡意全无,他绷直了身子,警惕地环视四周,后背突然有些发凉,耳边“噗滋”的声音太过真切,他僵直地看着眼前鲜红的细舌,涎液缓缓滴落,草地上“滋”地升起一阵袅袅白烟,闭了闭眼:又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要身死异乡了……
许久没有动静,程慎惶惑不安地睁开了眼睛,此时,一声不屑的嗤笑声打破了僵局,“瞧你那怂样!”皱皱眉,盯着眼前这个一身火红的娇媚少女,程慎疑惑道:“那巨蛇呢?”“喏,被我烧啦!”少女不以为意地指指地上的一摊灰烬,足尖轻点,几个翻飞跳跃,她曼妙的身影便隐入林中,渺远的声音传来,“有缘再见~”
篝火闪烁,一切如初,程慎苦笑着低喃,“就像做了场梦似的。”
“程慎哥哥,起床吃饭啦!”孩童清脆的声音传来,程慎按了按涨痛的额角,挣扎着睁开眼,脸上黏黏的,他疑惑地摸了摸脸颊,看到满手的口水,青筋跳了跳,瞪向床边无辜地啃手指的某人,“就起!”
吃过早饭,程慎向老妇告别,见她唇瓣蠕动却面带犹豫,似是有话要说,便开口相问,老妇叹了口气,担忧地看着懵懂的胖妞,“这孩子父母去的早,我把她拉扯到这么大,自己时日也不多了。这村子少有人至,我也是怕自己过早去了她一人生活艰难……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着……”程慎思索了片刻,道:“我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前行,一路上险阻重重……这您介意吗?”老妇感激地笑道:“你既然愿意,带上她便是了。她也能见见世面,生死就合该天定了。多谢!”程慎挠了挠头,抿唇笑笑,“我有一问不知大娘能不能解惑?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指了指小窗外高挂的明月。“怎么了吗?”老人疑惑道。“这里的白天都没有太阳吗?”压下心中那股不安,程慎追问道。
“白天…太阳……那是什么?”沟壑纵横的沧桑面孔上盈满了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