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善下班前，收到了连鹤的短信。他“咦”了一声，回复道：“怎么找了一家这么豪华的餐厅？”

连鹤回得很快：“这家保密措施比较好，不容易被狗仔拍到。”

“拍了就拍了。你还怕被人整？”

连鹤发了一个笑脸：“总有些小人。”

言善感叹这小子看起来竟然挺有经验的，难道是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他既然有了个牛掰的爸和凶猛的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他很快将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快速地把手机和文件夹放进包里，又发了则邮件通知明天下午一点钟的会议改到上午八点钟，才心情愉悦地下班了。

连鹤订的是一家西餐厅。

这家餐厅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装修精美、服务周到，菜好不好吃倒没有人会太在意。因为它仅凭昂贵的价格和高逼格，就满足了很多人的心理需要。很多人为了“谈事、告白、求婚”而来这里吃饭，其中有演员、歌星，也有行业精英、公司高管。

言善没来过这儿，原因有二，不习惯和不习惯。

身为一个憧憬过“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做烤鱼，能喂饱上万人”的人，他吃惯了煎、炒、烹、炸、焖、熘、烧、煮，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对西餐始终不太感冒。评价再高的西餐，他吃在嘴里也觉得怪怪的，经常心不甘情不愿地吃完。渐渐地，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只爱吃中餐，不吃西餐了。包括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连鹤。

那为什么要订西餐厅呢？

言善莫名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言善不打算喝酒，所以他是开车去的。等红灯的时候言致国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要与连鹤吃晚饭。

“是，连鹤告诉你的？”

“对，这孩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言致国也喜气洋洋的，说道：“你别说，禾禾现在懂事多了，总打电话给我问我身体咋样，你咋样……对了，他想当演员你就让他当呗，千万别拦他。他还说他想边演戏边读书，我瞅他那么自信的样子，就随他了。”

言善嗤笑一声：“哪能拦啊。”又说道：“可是，不是我打击你，就连鹤那基础，想边演戏边读书，估计有点难。”

“哎呀，有些话你就不能不说出来？你爸又不是没读过书的人，知道他这情况复杂。”言致国话音一转，正色道：“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连鹤如果真能沉下心来，成就一番事业，快乐地过一辈子，我也对得起他妈了。”

“……嗯。”

“不跟你说了，好好开车。”言致国缓下声：“别太忙了啊，注意身体。”

言善心里一软：“知道了，您也注意身体。”

言致国似乎对连鹤的母亲存着几分愧疚，在她去世后，加倍地对连鹤好，反而对已经上初中的言善有所忽视。要给“原来的言善”，指不定就会嫉妒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甚至与父亲产生矛盾。

但言善毕竟不是真正的青春期少年。他自如地接受了连鹤的存在，并尽力履行兄长的义务。

可惜……连鹤还是长歪了，长成一个胖得非凡、性格糟糕的混世熊王。

言善到达餐厅时，连鹤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里面了。

“言哥，”看到他，连鹤眼睛一亮，“你来了。”

……他完全瘦下来了。

这才真切感觉到，连鹤长得的确像他的亲生母亲。白皙的肤色、清秀的五官，嘴角还噙着温和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都是清爽亲切的，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服务生把他引到这个位置，他还真得找一段时间。

“连鹤，好久不见。”言善向他点点头，坐下：“上次通话忘了问你，想进娱乐圈，为什么不来找我？”

似乎预料到了他这个问题，连鹤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我长大了，想多靠自己，不想麻烦爸爸和言哥。”

言善不禁惊讶起来。

“你不要这副表情。”连鹤轻声一笑，说道：“我知道，我变化太大了，言哥不太习惯。我以前不懂事，专门和你对着干，还做了很多错事。在国外这几年，我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和爸爸，才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人。所以我回国，当演员，是想红、想有钱、想要名声，这样你们就可以为我自豪，我也不用拖你们的后腿了。”

言善沉默了一会儿，说：“想名利双收的话，不一定必须当演员。娱乐圈很复杂，你年龄还小，可能应付不来。”

“我喜欢演戏。”

盘子端上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就我在外头的那几年。”连鹤很自然地说：“我突然就觉得演戏是一件快乐的事。回国以后，我开始减肥……然后被一个朋友介绍去一个剧组跑了个龙套。你看，我就这么红了。”

什么朋友？介绍你这个大少爷跑龙套？

见兄长不说话，连鹤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哥，您就放心吧，我比您想象得成熟多了，绝对不会再给您惹事了。”

言善看着蘑菇汤，没有动手的冲动，只好接过话茬儿：“我不是怕你给我惹事，是担心你承受不来。”

连鹤板着脸：“不会的，你再信我一次。”

“……行。”言善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别乱来，爸爸受不了你折腾。”

连鹤“扑哧”笑了出来。

“——这不是言哥吗？”一个故作惊喜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言善一顿，转过头，惊奇地挑起了眉：“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