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他不知该说什么回应何穆，越发局促起来，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

何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舀了汤药递到他唇边道：“你恩公恩公的叫着不别扭我听着都别扭了，叫何穆就行。你几岁了？我是泰康四年十月出生，上月刚过十五岁生辰。”

他不好意思的把眼神从何穆脸上的酒窝移开，把药喝了进去抿了抿唇道：“我是泰康三年春天生的。已经十六了。”

何穆一呆，因为秦笙个头不高且瘦弱，她约莫他就十三、四岁，没想到居然比自己大了近两岁。“你还比我大些，我该称你为兄长才是。听你口音是西城镇人士，怎么跌落山崖的？发现你那日是初七，今日都已十六，这几日去镇上打听并没见着谁家在寻人。你的伤势不便移动，若你是外地人，我可先帮你传信回去报个平安。”

秦笙听了她的话，脸色颓唐下来。他看了看何穆的神情，她眼神通透，神情里透着关切。咬咬牙道：“我是西城镇一户人家的庶子，姨娘生下我不久就去了；半年前父亲得了急病去世，家中还只剩嫡母，嫡兄长和嫡妹妹。”他顿了顿，继续道：“父亲在世时曾让我去考取功名。春闱在即，我向嫡母表明心意想进京应考。父亲去后，兄长喜好赌博，渐渐将家业败空，嫡母说家中并无多余银钱，驳了我的意愿。没想到过了几日，嫡母同意我进京，还派了个小厮与我同去。那日我们行至山顶，正值日落飞霞，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顷刻之间，只觉得有人狠狠推了我，一个踉跄便跌下山崖，剧痛之后就失去了知觉……”

何穆面色一凛，她根据秦笙所述很快捋顺头绪，应是嫡母想杀了他这庶子，让他去参加春闱不过是借口。秦笙不傻，自己应该也已经琢磨出门道来，心中想必是难过的。看着秦笙细软发黄的头发和消瘦的脸颊，她心里就冒出要帮他的念头来，“先把药食吃完，这事稍后再说。”秦笙面色戚戚的点了点头。

米粥用鸡汤熬的绵软，还放了细细的肉绒和腌菜，秦笙躺了几天胃里除了一点稀薄的米汤就是药，只觉得从小到大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被喂食的尴尬也被暂时抛诸脑后。何穆看秦笙神色萎靡，知道他心中仍是忧思重重，好在她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开阔，故意挑了些各地风土人情的趣事告诉他，一顿饭下来秦笙神色终于好看了些眼神也明亮起来。

“秦兄你府上具体方位是在哪？我让人去打探一番。春闱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这很安全，你先在这把伤养好，其他事情不用担心。”

秦笙以为自己跌下山崖参加注定无法参加春闱，一听何穆的话不由得激动起来，“镇北有座大宅子，门前两尊石狮子，写着秦府的便是。”说完一顿，眼神暗了下来，“罢了，恩公不必趟这趟浑水，我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其他的已不敢再奢求了。”

何穆看他一脸认真笑着说：“也是有缘，若是我晚一日来，可能也不需要我救了。你不用挂怀这些，放宽心好好养伤。左右我近日闲来无事，可以帮一帮你。”她寻了两本书来，又拨了拨灯芯好让光线明亮一些，“现在估摸已经酉时三刻了，我出谷一趟，你看会书消消食，困了就好好休息，事情办完我就回来。”

秦笙神色激动的像要落下泪来，又硬生生的忍住，连连向何穆道谢。

何穆起身整了整衣服就转身走出了房间，身形高挑动作利落，活脱脱是个少年郎的背影。何穆的身影脚步都消失不见后，秦笙还呆呆的看着门。半响才翻开书看了起来，可怎么也静不下心，何穆的酒窝似乎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晃的他脸都烧了起来，甚至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定了定神后才觉得好些。

这边何穆转身回了自己屋里，换了件墨色外衣，收拾妥当想要出门，又折了回来，想了一会后还是挑了把趁手的软剑藏在腰间，这才出了院落。清源居是通过独特阵法计算而筑，具有藏匿隐蔽的效果，不晓阵法的人别说进入，连寻都寻不到。她放心的戴上斗笠，走入雨幕中。

雨水连绵不断的下着，山路被雨水浸泡的湿滑难走。偶尔还有来不及归家的鸟类发出尖锐的鸣叫，更显的阴森可怖。

不过何穆对此不甚在意，她虽是大家族的嫡女，但并不娇生惯养，从懂事起就常和父亲在外游历，席地幕天也是常有的事。加上她自小习武，稳扎稳打练的是温和敦厚的功夫，应对湿滑山路并不在话下。在林中穿梭了一刻钟之后，终于到了一小块地势平坦之处。足下运功跃起，又向一块突出的嶙石上借力后，便腾空到几丈之高。几个辗转腾挪之后终于到了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