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那栋二层小楼里,大门紧闭。
二楼房间,一个穿着布拉吉裙子、烫着卷发的年轻女人死死盯着窗外,手里的玻璃杯被她生生捏碎,玻璃碴子扎进肉里,血顺着手指往下淌,她却感觉不到疼。
是孟宪国的独生女,孟胜男。
孟家倒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没两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村民们看林挽月的眼神也变了,除了敬佩,甚至有点敬畏。
连县长都能扳倒的神仙人物,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转眼进了腊月。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可村里却比过年都热闹。
大队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眉头锁成了个“川”字,在屋里转磨盘似的走来走去。
旁边几个生产队的小队长也是一脸焦急,时不时搓搓冻红的手。
“大队长,你倒是给个话啊!”一队的队长先忍不住了,“刚听我家老三从省城回来讲,供销社里头,好柿饼都卖到一块钱一斤了!那可比猪肉还金贵!”
“可不是嘛!咱们后山那几百棵老柿子树,今年收成好。前阵子听挽月丫头的,都摘下来削了皮,挂那儿也有些天了,真能卖一块钱一斤,咱村这年可就好过了!”
村民们穷怕了,在地里刨一年,分到手那点钱也就刚够糊口。一块钱一斤,这价钱听得人心都发颤。
大队长吐了口烟,把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急什么?这事儿得听挽月的。她说还没到火候,那就是没到。”
“这还得等到啥时候?再等下去,别都干成石头了!”有人小声抱怨。
正说着,门帘子一掀,冷风裹着雪沫子灌了进来。顾景琛扶着林挽月进来了,她肚子已经很大了。
顾景琛穿着件黑大衣,人高高大大的,一只手小心护着林挽月的腰,另一只手替她挡着门帘,那小心劲儿,生怕她磕着碰着。
林挽月穿着件红色的厚外套,围着白围巾,小脸被衬得又白又嫩,要不是肚子鼓着,真看不出是要生的人。
“大队长,各位叔伯,这么着急找我,是为柿饼的事吧?”林挽月笑着问。
大队长赶紧把自己的座儿让出来,还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快坐快坐!挽月啊,这事叔也拿不准主意。大伙儿都讲现在价钱好,想赶紧卖了。你看这……”
林挽月坐稳当了,顾景琛递给她一个水杯,她喝了口热水,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叔,现在卖,也就是个普通干果的价。省城是卖一块,可那是人家弄好的特级货。咱们这柿饼,皮是干了,里头还软着,还没上霜呢。”
“上霜?”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捂霜。”林挽月放下杯子,很肯定地讲,“就得经过这道手续,柿饼上才会结一层白白的糖霜。那才是最好的,吃起来又软又甜,还能润肺。这种带霜的柿饼,别说一块钱,就是卖一块五,甚至两块,城里人都抢着买。”
“两块??”
屋里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那得是多少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