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歪在沙发上的陈辞抬头看了她一眼:“床铺好了,你累的话早点去睡吧。”“你呢?”“我说了我睡沙发。”
林远由走进卧室,不客气地拉开陈辞的柜子,拉出一条毛毯,抱着走出去扔到陈辞身上:“晚上盖着吧,别着凉了。”陈辞抑制着伸手抚摸那副眉眼的冲动,淡淡地抬头说:“知道了。”
林远由转身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陈辞赤着脚轻轻走过去关掉电视,看着从落地窗洒进来的月光,与以前相比似乎有了暖意。陈辞苦笑一下拉上窗帘。终究是一个人太久了,都忘记了房间里有另一个人时的温度了。
林远由躺在陈辞的床上很快就入睡了。鼻子周围有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和七年前一样好闻,跟七年前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太累了。异国的三年太累了。
林远由嘴角弯着,熟睡了。
陈辞半夜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翻身坐在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儿。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完全没有了入睡的欲望。想着自己床上的那个人,心情莫名地好起来。终于是一个触手可及的人了。
陈辞赤着脚绕着客厅走圈,走到落地窗前刷一声来开窗帘,又不放心地看看房门的地方。突然想像八年前那样在地上打几个滚儿。
高一暑假陈辞,林远由,周脉,云杉,顾氏兄弟决定一起去旅行。林远由包下了一切杂事,订车票,规划景点路线,查攻略,查天气,对大家做安全防范教育,列需要的东西叮嘱大家带好,事无巨细。陈辞看着桌子边低着头一条一条列注意事项的林远由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想起来自己初三的日子里坐不住的时候就拿出本子一遍一遍地写林远由的名字。当一件事情是为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单纯。
在火车上两拨人轮流睡觉。陈辞环着胳膊对对面的林远由说:“你安心睡吧。”林远由一下栽倒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三个人第一次进酒吧喝酒,吵闹的不行。台上的女生抱着吉他不知道在唱什么。陈辞在林远由耳边喊:“我们出去走走吧。”林远由也凑到陈辞耳边:“好啊,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周脉在人堆里窜来窜去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不少男生请她喝一杯,周脉乐呵呵地转眼就跟人家称兄道弟。
外面的街道很干净,想是刚下了一场雨。路边有亲吻的男女,喝醉的人,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凑上来:“哥哥,给姐姐买一束花吧。”林远由拽着陈辞的胳膊:“我不喜欢玫瑰。”小姑娘坚持不懈跟着他们,拽着陈辞的衣角:“哥哥,给姐姐买一束花吧。”陈辞无奈地蹲下来:“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呢?”小姑娘依然重复着那句话。陈辞叹了口气,买了一束花给林远由,摸摸小姑娘的头:“很晚了,快点回家吧。”
林远由微笑着看着陈辞:“第一次收到花。”陈辞说:“开心吗?”林远由笑着沿街边跑起来。陈辞追上去大声说:“我有一个好主意。”“什么?”林远由的笑声萦绕在陈辞耳边:“我们跟着遇到的第一对情侣,看他们一会儿去哪里。”
林远由停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说:“好呀。你别这么大声。”
两个人坐在街边,看着一对亲亲热热路过的情侣,像特务一样,悄悄站起身跟着他们走。
那对情侣在桥上停了下来。拥吻。
月光泠泠,桥下的水撩拨着路人的心。
林远由一巴掌拍在陈辞头上:“我已经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陈辞神秘兮兮地笑着:“没事儿,我记得。我在每个拐弯的地方都拽了一片花瓣扔在地上做记号。”
林远由伸出拿着花的手,看着七零八落的叶子静静地开口:“陈辞啊。”
“恩?”
“你没听说过那个拿米做记号的童话故事么?”
林远由是不折不扣的路痴,她只能无奈的说:“陈辞,现在全靠你了。”
两个人在无数个路口争辩该向左还是向右,最终都以陈辞胜利告终。
看到酒吧的牌子时,林远由感激涕零,拽着陈辞的胳膊表示以后再也不跟他争辩东南西北了。
陈辞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我现在有点怀疑你规划的路线了。”
林远由急忙指天发誓自己在大的路线规划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
“只不过找具体地方的话……”林远由拍拍陈辞的肩膀转移话题:“哎,那不是顾氏兄弟?”顾自谅背着顾自蹊从酒吧里出来,云杉在旁边扶着晕晕乎乎的周脉:“哎远由陈辞,过来帮一下忙。”远由急忙过去扶着周脉,周脉拍拍林远由的脸:“咦?远由,你回来啦。走的时候也不叫上我……”然后开启自言自语模式。陈辞要去扶顾自蹊,顾自谅说:“不用,我自己来。”周脉在一旁很懂的样子,大着舌头说:“陈辞你别管他们啦。顾自谅就是恋弟……”然后被顾自谅一记眼刀吓得挺住,然后叽里咕噜自己含糊不清地说开。
“不是让你们少喝点吗,怎么成这样?”林远由皱皱眉。顾自谅毫无表情:“他酒量太小。”云杉说:“还好不闹腾。如果跟周脉一样就难办了。”
周脉一巴掌扣住云杉的整张脸。
陈辞哭笑不得,蹲下身,远由和云杉把周脉甩到他背上,几个人浪浪荡荡向客栈出发。
半路上陈辞唱起歌,周脉模模糊糊回应着,远由和云杉也不知不觉跟着唱起来:……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我以為的遗忘
原来躺在你手上
我努力微笑坚强
寂寞筑成一道围墙
也敌不过夜裡
最温柔的月光
……
那天的月亮看起来特别好吃,石板路边的河荡漾出水来,四下无人的街也不荒凉,肆无忌惮的人似乎永远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