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完美主义

“你从昨天到今日都没去过春风阁，我为何在你身上闻到了···”陌白靠近了他说道，“只有迷迭姑娘身上才有的···迷迭香的味道？”

华桀的表情一瞬间僵在脸上，慢慢地，他露出诡异莫测的眼光看着陌白。

闻言迷迭也惊疑地看向这边，脸色变得捉摸不定。

“你怀疑我···”华桀此刻说话很慢，脸上不复往日的冷静自持，满是阴霾。他甩开了陌白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欧阳绅与他几个剩下的官兵已经将这块地包围起来，气氛骤变紧张，大风刮过扬起地面的黄土沙尘，山林里稠密的树叶沙沙响个不停，虫鸟之声在此刻变得异常刺耳。

华桀冷笑一声，“就因为我身上有草药迷迭香的味道？”

“不。”陌白说道，“因为你有执念。”

“执念？”华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又陷入了迷惑，“我有执念？”

“本来你只对自己有完美的要求，你固执地所将你周围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毫无瑕疵···”陌白继续说，“你将所有看过的医书一字不漏地背下，将药架上的草药与瓶罐分类排列得完美无缺，将自己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你憎恶自己的事物不完美，所以你追寻着自己身边一切的完善。”

“是啊，我想要完善一切···”华桀神色迷茫，“我错了吗？”

“如果你只是完善你自身，你根本不会错。”陌白摇头道，“人若是对自己有执念，最终只会累垮自己···可是将执念强加到这个世界，毁掉的便还有其他人。

罗仁，王百草，赛辛，他们三人因你的执念而死，是你杀了他们！”

“圣者大人···”华桀似乎在努力地牵引自己的理智，“你说我杀了他们，你可有证据？你要知道，御史大人死的时候，我可是在地牢里边审贾凡，那么多兄弟都看见了，你总不能说···我有分身术吧？”

“贾凡他打昏我逃走了，他才是凶手！”他逼近俯视陌白，强烈的压迫感不禁使近处的澹台握紧了双拳。

“你将贾凡藏在哪里了？”陌白想要自己坐直，却发现痛得连呼吸都困难，澹台见状从身后支起了她，自己则充当人垫椅背。

华桀只直直的盯住陌白，不语。

“那个凶手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在春风阁杀掉御史大人的办法，圣者已经都跟我说了。”欧阳绅上前一步对上华桀阴冷的目光，“是机关术。”

华桀原本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我们在轮椅正对着的门柱上找到了刀柄的刮痕，痕迹是新的，而且正好与赛辛坐在轮椅上时他胸口的位置是持平的，而你还有一样辅助工具，那就是···”欧阳绅突然伸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根头发，然后一本正经地伸了出来，“这个！”

澹台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但他仍然沉默地让欧阳城主继续讲下去。

“凶手知道这个杀人机关不可做得太明显，即使御史大人发现不了，那么接下来查案的人也会发现的···所以凶手十分聪明地选用了头发代替绳索，头发多么常见啊，普通人家遍地都是更何况是那人员繁多的春风阁？

但他没料到圣者大人一下便识出，那是用药水浸泡过的头发，坚韧，同时又敏感···”欧阳绅的一双小眼睛勇敢地瞪着华桀，“那一天晚上你趁赛辛睡着潜入他的房间，将他轮椅上的手刹与头发丝绑在一起，而相连着的头发丝的另一端就是致他于死命的那把尖刀！

等到第二天他坐上轮椅并且拉开手刹，便是他亲手发动了自杀的机关！”

欧阳绅说道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的大嗓门在整片山林的上空回荡。

沉默许久，“是这样啊···”华桀边说边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

“因为你的执念与日俱增以至于你到最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你开始执行被你压制在心底却日益疯狂的念头，你想要让身边所有的不完美的事物都消失！”陌白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第一个死者罗仁是个跛子，第二个王百草药旧疾石无医，第三个赛辛有腿疾，还有你要杀的第四人，我···”

陌白伸出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是个瞎子。”

一时间，这个时空静得出奇。

“我们有一个共同之处，残缺。”陌白继续说道，“我们在你眼里就是这个世间的废物、不完美之处，所以你要替天行道你要杀了我们！”

自己在他人眼里居然成了这样的角色······一丝苦涩蔓延在陌白的嘴角。

澹台看了一眼师傅，替她继续说了下去：“你第一个就近选择杀了同住城主府中的家丁罗跛子，然而血腥味只要尝了个开始你便停不下来了，所以有了第二个，第三个······若是再不阻止你，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

“就连杀人你也追求完美地一刀致命，杀人不见血。”澹台搂着自家师傅谨慎地盯住华桀继续说着，“你永远都是在黑夜中潜进他人熟睡的梦里，让他们甚至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便送了他们的命，你真是比想象中要冷血地多······”

“你是个大夫啊！”欧阳绅步步紧逼，“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你做的，平日里的你救死扶伤做的都是大善事，怎么到了夜里你反而化身成为恶魔的使者去做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可都是些无辜之人啊！”

“无辜之人？”华桀终于爆发突然大声叫嚷起来，“他们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