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伊很少唤她的全名，他这样唤了，便证明一向温润如玉的他生气了。

“可是我不想再屠杀妖族了。”

她闭紧了双眼，这是她第一次顶撞公子伊。

她能感觉到，他虽沉默，却怒意更甚。

烛光一时明明灭灭，沉寂了许久，忽然，那道压在她身上的威压消掉了。

“罢了，”公子伊甩袖，“是我未考虑周全，煞气不可除...”

他走到神色绷得很紧的陌白身旁，“但我可以压住它，令它不再控制你的心神。”

陌白的面色稍稍松下来。

“但是，”公子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此后每到月末，你的身体便会受到煞气的冲撞，到时你便会承受一整夜的身不如死...”

陌白咬牙承受着从肩膀传来的真气冲撞，公子伊绵柔却源源不断的真气强行进入了她的体内并开始肆虐，一缕缕一丝丝绞得得她连痛苦之声都发不出。

可他温润的声音却响在她的耳畔，“这还不到那时的十分之一，你可愿承受？”

陌白面色苍白不已，她再也受不住，倏然跪倒在地，却仍然倔强地抬眼与他，“愿意。”

公子伊不语，扶她起身，碰触她手臂之时，陌白只觉得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气泽拂过她的全身，轻轻柔柔如棉如絮，令她一瞬间痛楚全无，灵台清明。

公子伊竟用仙气给陌白恢复身体！

元文在一旁大惊，“公子伊...”

公子伊拂袖示意元文噤声，他神色如常地看向陌白，“每逢月末，我自会在你身边给你疗伤。”

陌白心中蓦然一动，“多谢师兄。”

她从未料到，师兄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一时间心中一片怅然。

临走之前，陌白问公子伊为何突然回到此地，公子伊摇了摇头道，“追拿一个天界叛徒。”

他从未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他是神之子此言在道界已追传甚广，如今他告知此事，便说明，陌白在他心中的位置已不同往日。

公子伊见回答了身前此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且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

他一只手朝衣襟摸去，满手柔顺绒毛的触感，“师弟，你想要？”

这是元文长老前些日子赠予他的，他虽不畏寒，但在大雪纷飞的京都与达官贵族往来，狐裘是必不可少的装饰品，况且这身狐狸毛火红亮泽，柔顺灵动，十分讨他欢喜。

元文长老为捉住这只妖费了很大的力气，帝子怎能轻易转手！

“这是我不久前在都城附近捉住的一只为祸四方的千年狐妖，”元文急忙开口想挽留，“实属上佳之品......”

而陌白无视他，点了点头。

在元文长老脸色不佳的情景下，公子伊将狐裘从身上卸下，递给了她。

————

醉楼阁偏远的三楼有一窗口亮着光，且大敞着。

陌白捧着狐皮从窗户回屋子。

“有门你不走，偏偏喜欢翻窗。”澹台似等候她多时，白色单衣外只披着一件轻裘，貂皮。

他倚在陌白先前坐的那张椅子上，修长有力的右手握着一本古书，姿态十分懒庸。

抬眼，墨绿色的眸子定在蹲在窗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陌白身上，“大半夜干什么去了？”

陌白将怀中的狐皮拿了出来，“我找到了这个。”

火红的颜色倒映在他吃惊的眼里，他一只手接过狐皮，“这莫非是...狐王滟？”

陌白从窗台跃身而下，轻盈地落入屋内，“我与那只灰狐狸交过手，她身上的狐狸味道我记得，”陌白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澹台手中的狐皮，“这上面也有，应该是她姐姐。”

“这么说来，狐王滟确实死了...”澹台的视线转回陌白身上，“你是怎么找到这副尸首的？”

尸首？

虽被打回原形且剥皮做成了狐裘，但这确实也算是尸首吧......

狐王滟绝非好妖，被元文长老击毙应属罪有应得，陌白想了想长老的话，“我认识的一位蜀山长老在京都附近杀了她，今夜...”

他放下书，“你去汇报任务了？”

算是吧，陌白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他抬起手中火红的狐皮晃了晃，“如何让灰狐狸走出魔怔？”

“灰狐狸一直不愿相信她的姐姐已经死了，”陌白看着那抹红色道，“那我便让她相信她姐姐死了，而且再也不可能回来。”

“狠毒。”这是澹台对这个方法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