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都断鸿楼里，人烟熙攘，三楼雅间一块镶金木板上书“芙蓉锦”三个大字。房内摆设奢华，桌边一盆海棠开得正盛。

“主子，今天可还是听残月姑娘的曲？”

黑衣俊仆肃立于桌旁，问着那个身着白衣，气定神闲地品茶的男人。

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笑道：“这断鸿楼里，除了残月，可还有会唱歌的姑娘？”

俊仆微微困窘，主子所谓“会”唱歌，那还不如再请残月姑娘来。想了想，便转身出去了。桌前白衣男人，微微阖目，似品味这阵阵茶香。

少顷，俊仆带着一位蓝衣姑娘走进来。却说这姑娘，一双明亮的眼睛，似含秋水般明澈，又似天空般幽怨。以纱覆面，不知这纱揭开以后会是怎样的绝色倾城。

男人睁开微微阖着的双眼，双手比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却什么话都不讲。

蓝衣女子也不怪罪，轻轻一笑，走入帘中，坐下，弹琴，唱歌。今日唱的是一曲《临江仙》，琴声悠远宁静，和着那一缕缕清香慢慢钻进男人的耳中、脑中、眼中、心中。一曲奏毕，女子起身，向坐中的男人颔首，不待他说什么就离开这间雅室。

“主子，走吧！”男人似是习惯她这种形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望着那盆海棠出神。

这厢女子刚走出这雅间，一名护卫就走上前问道：“公主可是要回宫？”

女子不耐，看着那护卫道：“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宫里奏折都批完了，寻澈还要我回去？”

“卑职不知，皇上在上阳宫等待公主。”

“行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声音还在耳旁飘荡，那一抹蓝色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护卫转身离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每月初一，公主都会来这里看看，两个时辰后才出来。他无法理解大齐长公主为何要到这种地方来，但从来不敢多问一句，因为，这长公主，才是大齐真正掌权人，每日朝堂，那龙座旁边，必然是帝国长公主。比起长公主，那些大臣似乎更爱见皇帝。只有每月初一，长公主不会上朝，去向不明。却不知是来这断鸿楼。

叶寻歌换下蓝衣，摘下面上轻纱，施展轻功飞速回到皇宫。每次出宫，从来不带任何一个宫人，她有不弱的武功，可以保护自己。飞到宣武门时落地，城门护卫见到她无一不行礼。

“参见长公主，恭迎长公主回宫！”

一路上但听得这样的声音。叶寻歌又头疼了，早知道就直接飞到上阳宫去算了。不停地有宫人向她行礼，她却充耳不闻，直直的向前走。

看着长公主高傲淡漠的背影，宫人都说长公主是一个冷漠，神秘的人，她有一身好武功，可以在皇宫里自由出入而不被护卫发现。先皇还在时，她就这么自由。直到武威将军有一次进宫述职，和公主差点打起来，众护卫才发现，每次天空一掠而过的黑影，原来是公主，不禁冷汗涔涔。公主美貌，却不爱笑，全身上下如同冰雕一般。三年前，周国太子求娶长公主时，被长公主一个冷眼瞪得再也不敢提起这事，先帝却不管不问，长公主依旧我行我素。

上阳宫内，大齐皇帝，十一岁的叶寻澈坐在案边正在用膳，望见叶寻歌进来，欢快地放下筷子，奔向叶寻歌而来。

“皇姐，你怎么才回来？我找你好久了！”

“有事么？今天的书都念完了没？要是我考你背不出来，今天晚膳不准吃！”

叶寻歌抱起他走到案边，重新递给他一双筷子。叶寻澈伸手接过，脸上浮起促狭的笑。

“皇姐，今年可是二十有三了？”

叶寻歌愣住，这小子怎么提起这个问题，她多大了自己都不怎么在意，他怎么知道的？

正想着，叶寻澈从袖中拿出一个诏书递给叶寻歌，嘿嘿一笑，道：“皇姐，自己看吧！父皇留的，说是等你二十三，就颁布这诏书。”

叶寻歌拆开快速扫了诏书几眼，顿时笑出了声。竟然让她嫁给独孤宴，一想到独孤宴接旨的表情，她就想笑。

“父皇什么时候给你的？”转头看装着吃饭却在偷笑的小子，问道。

“嗯……我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在父皇驾崩前三个月吧。”叶寻澈一副无辜的表情。

先皇驾崩前三个月，独孤宴被先皇任命为丞相。大齐最年轻的丞相，大都里无数闺中少女倾心，太极殿文采斐然，字字珠玑，痛斥时事之弊，另百官汗颜不已。一篇《论治国十策》令其他四国争相传阅。他是大齐的佼佼者，也是太极殿中唯一感抬头看她的人；他是大齐的一品丞相，也是断鸿楼内听她唱了三年歌的人。

父皇为何要我嫁他？难道父皇发现了什么？叶寻歌这样想着。

“皇姐，明天我就下诏，择吉日完婚吧！”叶寻澈欢快地笑着，仿佛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皇姐配丞相，不错不错。

叶寻歌一巴掌拍到叶寻澈脑袋上，旁边的宫人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长公主一个错手，拍死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