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叶寻歌到清华殿后面的汤泉沐浴，疏影自然是跟着。走了这么一路，确实出了很多汗，是该洗一洗，去除疲惫和烦躁，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事情。

独孤宴坐在殿中的一把藤椅上看书，暗影端着点心和茶盘进来。走了这么久，他也有些饿，不知道皇上那里什么时候才传膳，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

“丞相大人，咱们去流香阁吧，本宫也饿了呢！”一双手伸进他到他的面前，拿起一块点心，清凉的声音同时响起。

独孤宴赶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道：“是，公主。”

“公什么主啊，这里又没人。”叶寻歌看他拘谨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被她给耍了！独孤宴这么想着，脸色黑了黑，然后恼怒地看着女子开心地吃着点心，心中愤恨。

“干嘛去那里？”他没好气地问道。

叶寻歌看着他的黑脸，笑得前仰后合，点心都掉到了地上。

“不去……流香阁……你要……在这里……饿死呀！”叶寻歌边笑边说。

独孤宴冷哼一声，也不理她，放下手中的书，一甩袖子出了门，叶寻歌跟在后面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暗影、疏影在门口看到两人的状态，摇摇头，默默地跟着自己的主子向流香阁走去。

“皇姐，你来啦，看看，这里的厨子还不错呢，一点也不比宫里的差！”叶寻澈正夹着一块冰糖肘子，欢快地吃着。

流香阁的侍从见到公主和驸马驾到，连忙又给桌上添了两副碗筷。叶寻歌也不客气，就坐下了。这桌饭还是很丰盛的嘛，有她最爱吃的八宝野鸭和佛手金卷。今天她的心情实在不错，可能是因为刚刚戏弄了独孤宴，也可能是这美食当前。不过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她今天心情不错，因为自从莫终回来后，再也没有这么笑过了。

疏影很心疼，世人都说公主是一个冷淡的人，实际上她将热心，痴心都给了一个人。后来所有人都说公主变了，变得残忍、狠辣，其实她只是很累，很孤独。她跟在她身边十二年，看着她从年幼无知到能够处世圆滑；看着她从一个天真的少女变成无畏的长公主；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如今，公主终于嫁人了，可嫁的……疏影瞥一眼独孤宴，他正优雅地吃着饭，礼数周全，果然是一个称职的驸马。可是公主需要的是这样一个驸马吗？

饭后，叶寻歌叫上了独孤宴在行宫里散步。夜色渐深，两人走在小路上，反而把值夜的人吓一大跳，才反应过来是公主和驸马，赶忙行礼。

“我想好了，这次燕国的事情，我会亲自出使。”叶寻歌望着夜空，今天晚上星星很多呢。

独孤宴看着她，眼神迷离：“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叶寻歌回头深深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了这个国家牺牲了多少吗？”

独孤宴只是摇头，然后也抬头看向夜空，的确是个好天气呢！

叶寻歌略带痛苦的声音传来：“我付出的是我的精力、自由和爱情。”听到这里，独孤宴的瞳孔猛得收缩，垂在衣袖中的手也被握紧。

“六岁那年，父皇让我学武，原因是可以保护自己，保护皇弟。他才那么小，深宫之中，只有我们是亲人。不过从此，我就失去了一双纤长的手。”叶寻歌举起手来，独孤宴清晰地看见，本应是一双如玉般光滑的手，上面却布满了老茧。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在别的公主们弹琴画画之时，我学的却是帝王权谋之术。不过那些我也不能落下，作为长公主，我会的，一定要比她们更多。十六岁那年，父皇去世，我被命摄政，每日上朝，看奏折，处理朝务，再没有时间去风花雪月，只有政治黑暗。”叶寻歌负手走在前面，身形孤寂，仿佛能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莫终他从小就陪着我，当我的近卫，后来被先帝看中跟着李羡将军去打仗，立了功做了将军。他只陪了我两年，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等待。他回来了马上就要走，还来不及说点什么他就又要离开。终于，不用等了，或者，等他的人以后不再是我了。”叶寻歌自嘲地笑：“我多想下旨不让他们成婚呀，可是我是大齐的长公主，我不能这么做。”

独孤宴在旁边安静地站着，并不插话。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说着与朝务并不相干的话。

“所以啊，我生为大齐而生，死为大齐而死。我明白这次出使极其危险所以想拜托你。”叶寻歌再次转头看向独孤宴，眼神是无比的坚定：“万一我出了事，你一定要保护好皇上，他还很弱小，懂得太少，你一定要在旁边多提点他。至于其他的，在我走之前会收拾好，都交给你。”

“你为什么相信我？”独孤宴终于开口问道。

“因为你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智谋，还有就是我相信你恨我，但你很爱大齐。”叶寻歌眼神温柔，微笑的看着他，仿佛他恨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