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味强调杀戮,似与圣人‘教化’之本意相悖,恐非解决根本之道。”
赵野冷笑一声:
“文枢密所言极是,一味杀戮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使其不能再害人!”
“使其得到应有的惩罚!”
“下官也读圣贤书,我读的是‘孔子作《春秋》,寓褒贬,别善恶’。”
“读的是‘王道复古,尊王攘夷’;更读的是‘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这也是圣人教诲!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为何还要等百世?”
“宽容,是给人的,不是给畜生的!”
文彦博被噎住,脸色难看。
公羊派在儒家是个异类,讲究大复仇,讲究血债血偿。
虽然不算是如今的主流,但毕竟也是儒家经典,他也无法反驳。
一直没说话的富弼,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他看着赵野,眼神复杂。
“赵侍御,老夫知你一片赤诚。然则,冤冤相报何时了?”
“朝廷大局,稳定为重。凡事需留有余地啊。”
这话是在提醒赵野,身为士大夫,如此不留情面,将来恐被整个阶层清算。
赵野闻言心中确实闪过一丝犹豫。
面对穷追猛打的敌人,他有决心跟人家拼命。
但自己真打破了政治平衡,自己未来真能全身而退?
赵顼捕捉到了赵野的迟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就在赵野内心挣扎之际,苏颂的声音响起:
“官家,文枢密,诸位同僚。”
“老夫这里,有赵伯虎在河北大名府时,有感于民间疾苦,所作的一首词。”
“或可助于诸位明了其心迹,亦与此案息息相关。”
此言一出,满朝皆感诧异。
垂拱殿上,正在讨论数百人生死的大案,突然要念词?
文彦博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悦。
“苏知院,这是在垂拱殿。”
“不是在瓦舍勾栏。”
苏颂面不改色。
“老夫知晓这是垂拱殿。”
“但这首词,跟此案息息相关。”
“更跟这大宋的江山社稷息息相关。”
赵顼坐在上面,眼睛却是一亮。
他想起了那封密信里的内容。
他挥了挥手。
“念。”
苏颂也不等文彦博回话,自顾自地念了起来。
“此词名为长相思流民恨。”
他顿了顿,随后低沉的声,从苏颂口中传出。
“饥民流,难民流。”
“流到沟壑死便休。”
“白骨谁人收?”
前三句一出,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