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您醒了。”
赵野揉了揉眉心,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一身中衣。
“不是说了么?”
“别那么拘谨,叫什么赵公,听着别扭。”
薛文定苦笑一声,没接话。
他走到炭盆旁,拿起一直温在上面的铜壶,倒了些热水在木盆里,又兑了点凉水,伸手试了试水温。
然后将一方布巾浸湿,拧干。
他端着木盆来到床前,双手将热气腾腾的布巾递给赵野。
“实在是学生叫不出口。”
“若真称呼您为兄长,传出去被其他学子知晓了,怕是得骂上一句我狂妄了。”
赵野接过布巾,捂在脸上。
热气熏蒸,毛孔张开,那股子宿醉的难受劲儿消散了不少。
他擦了擦脸,把布巾递回去,看着薛文定那一副恭敬到骨子里的模样,无奈笑道。
“那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别叫赵公就行,这感觉都把我叫老了。”
“我今年才二十八,还没到那份上。”
薛文定闻言,眼珠子转了转。
他接过布巾,并没有放回盆里,而是紧紧攥在手中。
“您是前辈,又以长辈身份赠诗于我,指点迷津。”
“那便是学生的老师。”
薛文定抬起头,目光灼灼。
“既如此,我便喊您老师。”
赵野刚伸懒腰的手僵在半空。
他把手放下来,翻了个白眼。
“少来这一套。”
“我不收学生。”
“我哪有功夫教学生?”
“再说了,我也没比你大几岁,不合适不合适。”
薛文定急了。
他虽然到汴京才两天,但这两天赵野的事迹已经全听说了。
赵野的品行、文采、胆识,无一不是他心中的楷模。
这就是他想成为的人。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薛文定把木盆往地上一放,整了整衣冠,弯腰长揖,一躬到底。
“欧阳公有云,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怎不合适?”
“况且,您刚才说了,只要不喊赵公,其他的随意我挑。”
“您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赵野被气笑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指着薛文定。
“你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
“什么君子?”
“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小人,我是酷吏,我是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