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弹劾你的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赵野慢吞吞地从班列末尾走了出来。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得很实,那身绯袍在金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走到大殿中央,赵野对着赵顼行了一礼。
然后,他直起腰,看都没看吕惠卿一眼,直接开口。
“我认。”
吕惠卿愣了一下。
认了?
这么痛快?
他准备了一肚子引经据典的话,准备了一堆用来驳斥赵野的反击,这下全憋在嗓子眼了。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都钉在了赵野身上。
这是什么路数,连解释都不解释?
赵顼也是一愣。
按照他和苏轼、章惇商量好的剧本,赵野这时候应该反驳“言利”之罪,然后引出真宗皇帝的《劝学诗》,打吕惠卿的脸才对。
怎么直接就认了?
“赵卿。”
赵顼身子往前探了探,眉头皱起。
“你再说一遍?”
赵野抬起头,一脸的郑重。
“官家,臣说,臣认……”
“咳!”
赵顼听到认这个字,猛地咳嗽一声,直接打断了赵野的话。
“先等会儿。”
“苏轼与章惇何在?”
赵顼看向张茂则。
“宣他们上殿,朕有话要问。”
张茂则刚要领命。
赵野却突然轻咳一声,往前跨了一步。
“官家。”
赵野拱着手,脸上露出一丝“羞愧”的神色。
“不必宣了。”
赵顼一愣,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为何?”
赵野低着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
“章检正跟苏推官,入殿的时候,臣发现他们靴子上有污渍。”
赵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臣怕他们在殿内走动,脏了这垂拱殿的地,不好清理。”
“所以……”
赵野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赵顼。
“所以臣让他们回家换鞋去了。”
“……”
死寂。
整个垂拱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顼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看着下面那个一脸“我是为了宫廷卫生着想”的赵野。
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匹马在奔腾。
什么玩意?
鞋子脏了?
怕脏了垂拱殿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