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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晴芳回去后,雨婷并没有回家,而是到附近的一家酒吧。这些年,她从没去过酒吧,虽然这家“零点酒吧”离自己住的地方很近,她还是头一次。
当改革的春风吹拂神州大地,一座座繁华的都市从中国的地平线上拔地而起。酒吧也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这繁华都市炫耀的夜明珠。它点燃了夜的激情,让夜又坠入疯狂。出入酒吧成为风靡一时的潮流。当城市有了酒吧,那些事业、感情受挫的男男女女便有了安身之处。
就像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在《月光胡同》中对海港区的酒馆胡同进行了形象的描述。
“我喜欢异乡城市里这些胡同,喜欢这些充满一切激情的肮脏市场,这种麋集着对海员们的种种诱惑的秘密场所,那些海员们在陌生而危险的海洋上度过孤寂的漫漫长夜之后到这里来投宿一宵,在一个小时内把他们无数销魂的美梦化为现实。从这儿的小房间里飘来诱人的音乐声,电影院前贴着美女的醒目招贴,门洞里四方形的小烛台闪着昏暗的光,向人发出亲切的问候,分明是在招徕顾客。透过一扇房门的门缝,裸露的□□在珠光宝气中闪着微光。咖啡馆里醉酒的人们在狂喊乱唱,赌徒们在大声争吵。海员们在这里邂逅,总要露出会意的笑容,他们的呆滞的目光顿时神采奕奕,充满了生气,因为这里一切东西应有尽有,女人和赌博,饮酒作乐,冒险奇遇,肮脏和伟大的。这些街道,不论在汉堡、科伦坡或哈瓦那,全都一模一样,正如奢华的大街,也随处都一模一样,因为生活的上层和下层外形相同。这些非资产阶级的街道,是情欲未受节制的世界最后残存下来的奇妙的一角,在那里,欲念可以粗野无度地发泄,这些街道,又是一座黑暗的激情的森林,布满冲动的小野兽的丛林,因其所显露的而激奋人心,因其所隐藏的而诱惑迷人。”
也许此刻的雨婷正徘徊在迷茫边缘,内心的职辱和怨恨急需排解,哪怕是一次彻底的放纵和疯狂,她所能想像到的地方也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着暧昧的地方。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浪潮向她涌来,黑暗中她有些眩晕,她还没习惯这样激情放纵的音乐,今晚却有了想要醉的感觉。
选了一个座位,她点了啤酒,一上桌就自顾自地喝起来。不会喝酒,一瓶下肚,头已经有些晕。她走近舞池借着酒意跟着音乐开始扭动。她不会跳舞,转了几圈,头开始越来越晕。
又回到座位,继续买醉,有男人上来找她搭话。在这样的场所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一个男人上来主动找你聊天是正常的事。然而雨婷还是有些受惊。当男人把手搭在她肩膀时,她一下子就甩掉了。连忙起身结账,匆忙逃离了酒吧。
此时外面下起了雨,她忘了带伞。虽有几分醉意,她却知道车是不能开了,明天再来取,反正离家也不远。
此时手机响起来,雨声正好淹没了一切,雨婷并没有听到。电话是方正梁打来的,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方正梁有些不放心。电话响了好几次,雨下得越来越大,手机放在包中,雨婷根本就没感觉。此时,她已经有些头晕目眩。走在路上,有些跌跄。
夜幕下,雨越下越大,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雨婷越想越伤心,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往事一幕幕在雨中重现:她想起也是一个雨夜,自己一个人背着当当去医院,想起方正梁的夜不归宿,想起他的背叛,想起了他一次次的醉酒......雨婷在雨中奔跑着,她多么希望这一场雨能够让一切的委屈和怨恨都冲刷。
明天的路在哪,明天还要如何继续。她不道,难道就放任他自由,放任他不断地伤害自己。
跌跌撞撞走到家中。方正梁还在客厅看电视,看到淋了一身的雨婷,忙问道:“你不是开车,怎么还淋了一身,赶紧去换衣服,不然要着凉了。”
雨婷有些醉意,走近了卧室,当当已经睡了。她脱掉衣服,换上睡衣。准备躺下,此时此刻她没有力气再争吵。她太累了。方正梁关上电视,也跟了进去,他闻到了酒味,她知道雨婷很少应酬,今天不是和睛芳去看房了么,怎么这么晚回来,还喝得有些醉,他感觉不对劲。看到雨婷要睡下,连忙走过去说:“你头发还没干,等等。”然后从抽屉中取出电次风帮雨婷吹头发。
如果是平时,雨婷会很享受他对自己的关爱,而现在她醉归醉,还是有些清醒,她把方正梁手中的电吹风抢过来,“我自己会,不用你操心。”
方正梁说:“你今晚怎么啦,喝这么多,出什么事了。”
“你心底清楚,我困了。”雨婷话语有些含糊。电吹风放在手中,人却倒在床上。方正梁怕她压到当当,赶忙把小孩先抱到隔壁房间,盖好被子,关上灯。他转身又回到主卧,帮雨婷吹起头发。
雨婷已经睡着了,她真得累了。
方正梁一边吹头发,一边在想,雨婷今天是怎么回事,平常和他吵归吵也没看到她醉成这样。这个女人现在在想什么,他越来越不懂。事实上,至从上次看到那瓶安眠药以后,方正梁就很担心雨婷会做出什么事,后来发现她是因为失眠才服的,他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