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来,东极,南翎,西莲,北邯四国围绕着绝世独立的中原武州隔江相望,自南翎国惠帝过世后数十年,波荡不安,这时代也被历史重墨记载,而那一双在动荡年代中穿梭在金戈铁马之间,万崇山岭间的旷世儿女,为此划上断点,开启了中原的新时代。
然……
十年生死两茫茫。
饶是苻云谣都未曾想到自己往后的人生会在这十年中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离开南翎国的那一年,年仅十三。
那一年是永夜元年,国君初登基,南翎国战神苻瑾瑜威慑四方,被各国所觊觎。苻家二小姐作为南翎国君登基后的第一枚棋子,被送去邻国当质子。
那时的东极国在青帝的带领的强盛无比,这一牵制,快速解决了对南翎国伺机妄动的其他二国,换得南翎国往后十数年的平静。
早在年轻国君登基为主时,苻云谣已经不是世代将军府上可爱伶俐的少女了,早年她威名天下的爹爹战死沙场,娘亲亦千里相随葬身在那黄土战场之上。一时间南翎国失去重要战力,惠帝年岁已高,重病缠身,南翎国内朝从那开始争斗不断……
当哥哥代替爹爹的位置离开时,苻家只有云谣和还嗷嗷待哺的小令泽,这天高云影断然散去,山雨欲来中,她所有的狡黠明媚都和黑暗融为一体。
她与国君从小一起长大,皇城中谁敢欺她半分,又有谁敢动她。可皇权一握,动她的竟是南翎国君......繁华如梦的皇城中有多人暗暗的叹息,符家小姐如梦一般岁月就如同二月那一场淹没皇城的风雪之中。
白雪倾城。
被雪色掩盖的金顶大殿之中,符云谣受召而来。南翎国君坐在高堂之上,脸上有十二万分为难, “若是苻将军和苻夫人还在,也不至于到这一地步。”
苻云谣却恍若未见,她笑容俏丽,一娉一笑无不动人,“国君,这不怪你。”
这就是国,你从何怪?又怎么去怪。
若是?没有若是。她的爹爹和娘娘早已经不在了,南翎国有幸再有一个百年难遇的滔天战将,她却没有机会再拥有那样的绝顶父母,这件事,苻云谣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荇荇强忍着眼泪紧抱着她和幼弟的时候,她就知道了,那时候,她几乎一夜成长。
“国君,若你真觉欠我苻家的,那就请离我弟弟远些,他可以独自成长,就连我,也不是一味被我大哥护着长大的。”她淡淡的言语,却无声激怒了内臣,谩骂声在她染上戾气的眼眸中停滞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岭国君在高堂上颔首凝望,方要答应,她扭了头又吟吟的笑,“他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别来见我,我苻云谣没有这样的弟弟!”
多狠?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这就是苻云谣,哪怕她只有十三岁的年华,可少女脸庞神采奕奕,不带一丝怯意与恐惧,身上不同常人的机敏冷静也早已让她光芒四射。
国君应允了,她下一刻就恶狠狠的道:“国君要是说话有一丁点不算数,我就给邻国当细作,弄不死你,我拿南翎国出气。”
大殿里的侍从早就怒火滔天,这天王老子也不敢有的胆子,她一个姑娘家倒是全部皆有了!前一刻还佩服她临危不惧果断勇决,下一刻便被她的目无上下,吓得又气又急。
可他们的国君应允了。
虽然后来,南翎国君还是没有做到这个承诺。
从皇宫出来,同行之人都面色沉沉,唯独她仍笑脸盈盈,与来时无异。就连国君那位一向与苻云谣不和的弟弟,如今的凤二王爷都在出了大殿后忍不住对她道:“苻云谣,你是不是疯了?你走了苻家可只剩你弟弟了,这是什么鬼地方你还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苻云谣那天说的第一句重话,也是唯一一句,她燕燕而笑的眉目冷了下来,明明还是稚气未脱的年纪,脸容中竟带着一份骇人噬气,可下一瞬,她又已经笑起来,坏坏的道:“难道你舍不得我?没有我跟你作对,你不快活?”
她眼里分明戏谑着‘犯贱’二字!气得人面色铁青,冷冷的道:“苻云谣,你最好老死东极,一辈子别再回来!”
一句话听的云谣身后的青衣小姑娘直皱起眉,凤笙浑身冷怒却堵在一处,几番纠结,又拿她没办法,只好又狠狠瞪向云谣。
苻云谣倒是一愣,挽唇笑眯眯的道:“多谢。”
那个她都丝毫不了解的鬼地方,若是能活到老死,那真是多么美好的祝福。
旁人皆以为,符大将军夫妇过世之后,符家小姐是由太子护着长大的,可究竟是谁护着谁,这一点与苻云谣明争暗斗了数余年的凤笙一清二楚,凤笙本是想咒骂她,谁知到她嘴里却变成了祝愿,登时气炸了。
他眉目间迸出杀气,退了两步,冷呲道:“苻云谣,你们苻家一直护着凤羽,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话音刚落,青衣少女已经朝他冲过来了,凤笙的脸色更加难看,“小风,我跟她的事情你不要管,你到底知不知道……她苻云谣要是走了,你也……”
凤笙的声音骤然止住,邪气的俊脸深深的望着眼前的青衣姑娘,他紧紧攒着她打上来的手,低声紧紧的问:“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
…………
皇城底下的梨花飘絮,云谣远远的凝眸望着那两个正当年纪的少年儿女,她听到那个寡言女孩子的声音,她说:“我和主子的事,请你不要管。”
凤笙浑身一震,青衣姑娘已经朝她走来,他透过她的背影望见云谣,充满冷意的眸中,恨意更深,此事已了,云谣哪有心思看他?转身携小风回府去。
愧疚?云谣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有的话,早在把凤笙从皇位上拖下来的时候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