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义明白管家的意思,他神色并无意外,道:“不必担心,我早就知道他不在这里,所以我刚刚说的,是这里有他的线索,而不是有他这个人。”
“什么?”
管家一愣:“刘员外郎早就知道了?”
他并未注意到刘树义的说辞,赵锋和杜构刚刚注意到了,所以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刘树义道:“贾管家不妨想想外面铜板的分布,铜板是从这座宅邸的墙角为一端,离开光禄坊不远处的路口为另一端。”
“乍一看,是没法确定哪个为长孙寺丞最先扔下的铜板,哪个是长孙寺丞最后扔下的。”
“所以,我们需要分析一下。”
“这里位于光禄坊南部,而我们刚刚是从光禄坊北坊门进来的,所以正常情况下,我们必会先到这里,才能到离开光禄坊的那个路口。”
“如果说,长孙寺丞知晓这座宅邸里发生了意外,想要偷偷观察,那他也应该是在北坊门来这里的那个转弯处,躲在那里偷偷观察,而不该先大摇大摆的从这座宅邸的门前经过,去到马上都要离开的转弯处再停下偷偷观察。”
“这……”
管家想了想,旋即点头:“是这个理。”
“而且……”
刘树义继续道:“如果长孙寺丞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他来了这座宅邸,那他只需要把铜板都扔在墙角便可,也没必要走几步留几枚,这样做不仅没有意义,反而可能让人更容易发现,从而将铜板捡走,让他的后手付之一炬……”
能成为长孙无忌宅邸的管家,贾平自然也是心思十分敏锐之人。
听到刘树义的提示,他迅速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刘树义的意思。
他双眼瞪大,忍不住道:“所以,刘员外郎是说……少爷之所以会将铜板过一段距离就留几枚,是为了用铜板给我们引路?他想让我们知道,他已经被人从这座宅邸带走了,且告诉我们,贼人将他带走的方向?”
刘树义微微颔首:“贾管家聪慧。”
贾平猛地转过头,向院外看去:“铜板最后停留在离开光禄坊的那个路口处,也就是说……少爷被贼人从那里带了出去……”
“那之后呢?”
他皱着眉头:“之后少爷又被带到了哪里?是否离开了长安城?”
刘树义道:“从光禄坊到城门,距离不算近,长孙寺丞到达这里时,戌时已经过了一会儿……他若是到这里后,又与贼人挣扎了一段时间,那么贼人带着长孙寺丞离开这里,只会更迟。”
“这样一算,哪怕他们以最快速度到达城门,应该也已经宵禁,城门已经关闭了。”
“而长孙尚书知晓长孙寺丞失踪后,就第一时间向城门传话,让他们严密防控,对每一个出城之人都仔细盘查,每一辆车都仔细搜查,这种情况下,贼人想要带长孙寺丞出城,极难。”
“所以大概率,长孙寺丞现在还在长安城。”
管家连忙点头,这也是他最希望的,否则一旦长孙冲离开长安,那再想找到,就真的如大海捞针,看不到希望了。
刘树义见管家眉头紧锁,脸上的担忧和焦虑仍是无法消除,他说道:“贾管家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已经知晓长孙寺丞的失踪,与这座院子里的凶案有关,所以只要我们能查明凶案的真相,知晓是谁杀害的这些人,或许就能以此找到掳走长孙寺丞之人的线索,从而找到长孙寺丞。”
管家忙重重点头:“查案之事,刘员外郎堪称大唐最强,此事只能辛苦刘员外郎了。”
刘树义笑道:“我既答应了长孙尚书,自然会全力以赴。”
他想了想,又道:“不出意外,长孙寺丞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管家一愣,接着双眼顿时亮起:“当真?”
赵锋和杜构也都连忙看向他。
刘树义道:“我虽不知道长孙寺丞来到这里,是碰巧撞到了凶手行凶,还是因为其他缘故……但凶手既然没有直接将他灭口于此,就代表凶手暂时不想杀长孙寺丞。”
“毕竟,掳走一个人藏匿的难度,与自己藏匿的难度,是完全不同的,凶手没有任何理由,要给自己增添难度。”
“他既然费尽心思的掳走长孙寺丞,就表长孙寺丞对他有用,在他没有通过长孙寺丞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应不会轻易动手。”
管家并不在意凶手对少爷有什么企图,只要少爷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现在得知短时间内少爷不会有生命危险,管家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几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刘树义的神色,有着感激和谢意。
他如何不清楚,刘树义没有任何必要,向自己解释这些。
这一切,皆因刘树义自身的善良与温和,他是见自己过于焦虑和担忧,专门安抚自己的。
这个情,他得记,以后若有机会,要回报刘树义的善意。
刘树义继续道:“贾管家也可以派人出去再找找,看看能否在别的地方发现铜板,长孙寺丞既然用铜板留下线索,就代表他在其他路上,也可能会同样留下铜板……”
“不过……”
他话音又一转:“现在街上行人已经很多,若是被人发现,可能已经被人捡走……”
管家忙道:“哪怕有一丝可能,我们也不能放弃!”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命人前去寻找。
踏踏踏……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