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生：“……”

“我真没法子了。”百里屠苏无力的靠在门上，又咳了一口血出来，哑声道：“你要是不信，就杀了我吧，看我是血流如注还是消失无踪，亦或打回原形……随你吧……我证明不了……”

他真的没法子了，真的。

三十年太长，时光早就将他过往的一切慢慢磨掉，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平庸之人，忙着上班下班，为生计奔波，偶尔还要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

方兰生现下所经历的一切离他已经太远太远，远到只能在电视机上看到，陌生的人在演绎着陌生的故事，却顶着那些他熟悉的名字。什么阴谋诡计，天下众生，得道修仙，从现在的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逗人笑的无聊笑话。

他看了一眼方兰生攥在手腕上的佛珠，那串紫檀佛珠在他眼中黯淡无光，自己甚至分不出这个东西跟路边五块钱三串的有什么区别。他视线上挪，对上方兰生的眸子。

那双眼睛很亮，里面盛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向往，里面没有忧愁苦难，只有一腔热血。他曾经也有过这些光芒，深深的藏在心底，即便是少年老成也还沾着点年少之人的轻狂。而现在的他，外头光鲜亮丽，里头早就烧空了。

十七岁的百里屠苏？他早就忘记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方兰生或许说的对，他本就是个冒牌货，证明什么的根本没必要，他证明不了自己是百里屠苏，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是了。

以前的那个百里屠苏，被人们提起的时候，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呢？

百里屠苏觉得这确实有些可笑，他以前不是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普通人么？想过普通的平淡的生活。现下他真的过上了，又觉得不满，可不就是犯贱么。是不满什么呢？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想想看，以前的他连活过三天都是奢求，连平淡一天都不敢枉谈，煞气缠身，坎坷多难，魂魄都有一半不是自己的。现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远离了腥风血雨是是非非，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结交朋友，行侠助人，哪怕只是踏遍万里河山，心胸开阔，也好过为苟活安于一室。】

【弟子已不在乎能够活得长久，只求按自己心意去做】

【弟子再也不敢奢望改变什么结果，只求亲手选择怎么去活，他日遇事，亦不言悔。】

【有人寿数过百，却未必和乐满足，有人一生不过短短十载二十载，或许也能做到许多轰轰烈烈之事。】

忘了吧，忘了吧。

百里屠苏。

把这些都忘了吧。

忘了吧。

“方兰生……”他轻轻喊道

“干嘛？”方兰生立刻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子。

“……你相信神么？”百里屠苏看着方兰生的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般。

你相信神么？你还有信仰么？

方兰生歪了歪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相信啊？”

你还相信，可是，我已经不信了。

这个世界没有神。

早就没有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