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482年,天子驾崩,太子尚年幼,方、梁、乔、郑四大家族伺机妄为,朝廷大权如信手拈来,俯拾即是,意欲挟太子而掌天华,谋朝篡位。同年,兴绝雪辉两国入侵,不宣而战,且镇东之地妖魂横生,百姓不安,江湖难平,势力四起,一时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俱来,天下将乱。
【楔子】
"你可知你这一道将令,会有多少血流沙场,马革裹尸,忠骨埋地?”他扭头望去,对方墨色的瞳孔里,是满满的诘问与苛责。带着一分疏离,三分冷漠。他微微眯了眯眼睛,这神情......如此相像,好似当年藏灵江畔,小小的孩子扯下颈中的月翎扔给他,双拳紧握,目中泛起泪花。那时候....他眼里也是诘问,迷惑不解,无措,指责......还有仇恨。
“五帝凭礼乐而有封疆,三皇用杀伐而定天下。战祸连绵,我也不愿意看到。但是子皓,有时候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所谓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温致浅接过半句,心下了然,也不禁笑了起来。
“不仅术法高强,有着踔绝之能,而且又如此用兵如神。孟离大人实在是才绝天下,在下自愧不如。”他的确打心底里叹服,嘴角勾起温润的弧度,目光里一片真诚。
“裴卓和汤蓉,对吧?”楚纪骸斜倚在树上,神色轻松得仿佛刚刚那三十来人不是他杀的一样。“在下奉圣上之命,已经寻找二位多时。现下已经帮二位除了郑家的暗杀小队,不知道二位是否愿意为了报恩,跟在下回华都?”.
“.....赭发赤瞳.....莫非.....”裴卓心中已经翻起了惊天波浪,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哼,你是什么人?即使今日没有你出手,那暗杀小队我们也丝毫不放在眼里!”女子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仰头朝树上望去,音调带着娇蛮和傲慢。
楚纪骸抚了抚下垂的流苏,发间玉簪散出幽红色的光芒。他低头朝那女子绽开笑容,俊朗的脸上魅邪之意横生,眼中炽热,满是露骨的挑逗。猝不防及之间,汤蓉愣在当场,不能思考一般,甚至,有些情迷意乱了。
“那么......我要怎么做,二位才肯答应呢?”
只见堂中跳出一个娇俏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穿一件木兰丹青对襟短襦,下着散花百褶裙。眼波灵巧,带着几分青涩,装扮在四族女眷之中绝对算得上是素雅,不过那衣服料子,一看便知十分名贵。腰间挂着一对上好的元靉流苏白玉佩,繁复的花雕足足刻了三层,很是精巧。再看这小姑娘,生的远山峨眉琼瑶鼻,三分灵巧七分秀气。不见珠玉金簪,鬓间只有一朵盛开的白色茉莉作缀。
“他是恨我的....这我知道。我母亲灭他双亲,在他羽翼未丰之时大举进犯。而我....屠了他南浤满城百姓,毁了夜明珠,毙了朱雀青龙,害死他师父,杀了冷姁姁。他对我的恨早就可鞭墓戮尸,诛我九族,嚼穿龈血,贸首之雠....他恨我入骨,我们早已不共戴天。”
赵天辰振衣而下,十八柄镇妖剑发出兴奋的龙吟之声,剑气逼人,如长虹贯日,带着森然之气向下方的单薄身影直刺而去。
剑光清越,万般凌厉。他毫不留情,将剑一把一把地刺向那曾经无暇出尘的少女。十八柄剑无一例外,深深没入少女几近残破的身体,白衣完全被鲜血染红,再也不见一点素色。锁骨钉已经将四肢穿透,麻木得没了知觉。她浑身剧颤,镇妖剑的剑气在她体内暴虐地横冲直撞,断掉了所有筋脉,几乎要把她撕裂。剑气与妖气两不相容,冲撞不停,逼她呕出了一大口血。
剑剑断肠,剑剑入骨,剑剑锥心。
血雨漫洒,悲凉哀恸,肝肠寸断。
空气中血腥味道越发浓郁,她早已满面泪痕,眼中一片模糊,再也抓不住乌金色的影子。下面数十万百姓已然有些震惊,未曾想到如此血腥之景,未曾想到如此狠决的皇。有人后来回想起,那悲叫凄寒,极尽痛苦,使人遍体生哀,听者无不动容。血在祭天台上漫过一层又一层,浸入石盘,那石头仿佛有生命一般,疯狂地吸收着血液。
然而这还不够。
赵天辰又一次腾空而起,袖中划出凌厉的金光,刀刃上流淌着暗紫的流影——千穹古靖刀。
众人色变,看着他手抚刀背,真气注入,势如破竹,气若惊鸿,真龙腾云。这一刀,待人看清时,直朝着雪娥心脏而去,骤然杀伐。
她心如死灰,仿佛处于极寒之地。被世界抛弃也好,被所有人孤立唾弃也罢,她通通不在乎。但她从未感觉像如今这般无助。罅隙间记忆如幻影一般浮现,他坐在大雪中的梅花树下,衣襟白尽,独饮一杯冷酒;他红烛光芒中的面容俊朗,目光缱绻;他携自己之手登上天殿,君临天下,道出了终生都无法忘却的誓言;在冲天的火光里,他把自己拉至身后,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古靖刀......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泛起酸涩的嘲讽,那把刀曾经为了保护自己而沾满了欲杀己之人的鲜血,如今却要用来在祭天台上贯穿自己的心脏。
曾经被你如此地温柔相待,又怎会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疼痛难以言喻,钻心刺骨。
若是死在你手里,这样也好......
刀将抵心脏,他面若寒霜却眉头紧锁。
恍惚间看到她唇角勉强漾出的弧度,看到她滚烫的泪珠止不住地流下,看到她的双唇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看到她叹息一般的轻唤。
那其实就是一声叹息,穿过了洪荒,穿越了尘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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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都,佑凡街,黄旗酒肆
钟侃刚走进酒肆,便见一华衣男子拍案叫骂,一脸怒气地指着店家,叫嚣着要砸了店面,嘴脸令人心生厌恶。
自寻了桌椅坐下,招来一个店小二点了壶酒和一盘茴香菜作下酒菜。再抬头,见那男子已掀翻一张木桌,年轻的老板娘站在一旁陪笑着瑟瑟发抖地道歉。他碰了碰身边同样一边吃酒一边看热闹的老先生,问道:“这位客官,敢问这演的是哪出啊?“ 对方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嗐,这一看就知道阁下不是华都本地人。那位是郑世雄郑老将军的堂侄——郑恪,纨绔子弟一个,不学无术最爱惹事生非。不过之前并未常见,也就是近几个月的事,到处见他招弄是非,整个华都满城皆知。郑老将军的两个儿子皆是仪表堂堂,从不哗众取宠,仗势压人。这堂侄反而——“言罢摇头啧啧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