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平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然后便带了拂尘,动身前往三十里外的高榜山。
子夜。
任平生如期而至。只见高榜山阴风阵阵,树叶沙沙作响。
他站定身子,气运丹田,声音并不大却足以使整个山林挺清楚:“在下任平生,哪位好汉约我出来,此时便可以现身了吧!”
回答他的只有惊飞的山鸟振翅声。
他心中迟疑,忽然暗叫一声:“糟糕!”连忙飞奔下山,原路返回。
晚一刻钟,怕是风家便会少一条人命!
想着这些,心下焦急,任平生足下不停,飞奔在苍茫的夜色中。可高榜山与风府之间三十里路有余,他脚程再快,怕也是要个把时辰。
当他回到风府门前,一切已经晚了。
迎接他的是冲天的火光,和霹雳爆破的燃烧声。原本精美的建筑此时只是一片火海,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
任平生一阵眩晕,脚下虚浮。不过两三秒钟,便恢复了镇定。来不及多想,他冲向了那片火海。
热浪炙烤着他的皮肤,胡须微微卷起,发出难闻的气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眼前的一切,还是深深刺痛人心。
满目的尸体,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鲜红的血液肆意流淌,诉说着悲惨的经历。尸体大多是喉部被割开了一个口子,一招致命。
他在火中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还活着的人,但,好像没有成功。
红光骇人。
正准备离去,庭院西南角的一口积雨水的缸揪住了他的心。拂开掉落的火星,向那快速奔去。
掀开盖子,只见一个小女孩,全身染成血红,辨不出原来衣裳的颜色。她瑟瑟发抖,惊恐而绝望地看着他。那一双眼睛,原本应该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清澈明亮?
二话不说,一把捞起小女孩,跳上摇摇欲坠的屋檐,向东边飞去……
一整寒风袭来,沉溺在回忆中的白衣道人被激得一个寒战,猛然睁开了眼。
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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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云儿睁开眼,刚刚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走至竹居门口,便已看见一身白色的衣袍,不染尘埃。
“师父,早啊!”
“嗯。”
“云儿,吃完早饭后随我去栖凤崖。”
“是,师父。”
栖凤崖。
向下望去,云朵在谷中飘荡,晨曦洒落,折射出美丽的七色光。偶尔有一两只鸟而略过,发出阵阵清脆的鸣叫,空谷传响。
云儿还是着一身绿色的衣衫,立在白衣道人身后。
“师父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云儿心中哀怨。
白衣翩然转身,对着云儿说:“云儿,你可还记得几年以前为师和你说过,为了让你有平静的心练功,也为了让你更快乐,我曾给你饮下忘忧酒,以是你忘记了十二岁以前的事。”
云儿低下头,轻轻地道:“是,云儿记着。她知道,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师父慈爱的看着她,缓缓开口:“云儿今年十八了吧!”
她双腮微红:“是。”
“有些事情,让你忘记,说是为了让你将来能够更好地面对。如今,是时候了。”道人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翠色的小瓶,“此酒名为‘浮生若梦’,你现在饮下吧,便能忆起从前之事。”
云儿心中泛起阵阵波澜,从十二岁她有记忆起,便和师父一起居住在苍梧山上的竹居。师傅教她功课,教她武功,告诉她世俗的人伦纲纪,也常常带她下山去历练。然而她却喜欢竹居的清幽寂静。她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的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落难的穷儿?是弃婴?
然而那都只是猜想罢了。如今就要回忆起过去,心中波澜起伏。
玉白的手指轻轻拔开塞子,举至唇边,一口饮下。
这酒入口绵柔,甜香可人,但不知为何,,心中一股钝痛,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落。深思开始恍惚,眼前师父慈祥的面孔、美丽的栖凤崖都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又化作滚滚的浪潮,从亘古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