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瑞一声贬低,立即引来一眾笑声。
少顷,司吏秦晏泽轻笑道:“我听说今天接风宴后,镇令官邸里,各色土仪山货堆得小山似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镇令都收下了。”
此言一出,眾人相视一笑,面露喜色,忐忑一天的不安悄然消散。
到底还是老规矩!
管他是祖荫,还是膏梁子,只要收下这水土钱,往后催粮派役、帐目勾销,还不是他们这些老胥吏说了算?
侯瑞端起温茶,轻呷一口,喉间发出满足的嘆息。
院墙上月光如水,照著十几年未变的庭院,果然是流水的镇令,铁打的胥吏啊!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古诚不欺我!”
常清看著石小玉整理而出的礼单,一脸唏嘘不已。
太赚了!
县丞、司吏、税吏之流,每人礼金价值不下三万,再算上形形色色的小吏,多则一千銖,少则五百銖的礼金,粗略估计,这一波礼金足有三四十万銖。
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窥一斑而知全豹,虹涧镇都算是穷地方,他要是选择了坊丞,又能收多少礼?
这一刻,常清差点道心不稳,后悔选择虹涧镇了。
当然了,这笔收入是一次性的,后续再想捞钱,可就不容易了。
“老石啊————”
站在旁边的石小玉,连忙躬身听命。
“这里面东西,给我挑几样留下来备用,价值不能低於十万!余下折成现银给我。”
“是,镇令大人。”
石小玉闻言欢喜,肥差啊!这经手一遍就是一层的油水。
当然了,他更高兴常清的识时务!
年轻大吏,他是真怕血气方刚,试图干出点什么政绩。
到时候,两方开火,他这夹在中间的辅官,只能被迫迎战,地方斗爭残酷,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还好,这位上司颇懂为官之道。
这样多好,礼收了,钱赚了,下面安心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到时候熬个三五年,往上面使使钱,挪窝去云龕城,官运亨通。
他也能跟著擢升。
“对了,明儿让大傢伙忙碌起来,该整理的卷宗、钱粮薄册、田亩户籍————
都给我梳理一遍。尤其是近三年的秋粮、夏税、丁银数目,务必核对得明明白白,帐面上要一丝不差。”
“是,镇令大人。”
石小玉心领神会,这是让他盘点虹涧镇啊!
哪些是动不得的根基,哪些是能榨出油水的肥羊,得让镇令大人心里有本帐,別一上来坏了规矩,也断了大傢伙的財路。
看著石小玉躬身告退,常清长长嘘了一口气。
他来虹涧镇就三件事!
搞钱!搞钱!还是他妈的搞钱!
还有比这主政一方的主官,更方便搞钱的身份吗?
不过,他不想从穷鬼身上刮钱。
当地豪绅胥吏同气连枝,贸然下手,也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