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驶在在宽广的河面上,迎面而来的河风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随着船渐渐驶出码头,两边的景色由繁华的城镇转变为重峦叠嶂的青山。山高水阔,若是怀着游山玩水的心情,想必会十分惬意。
阿扬和阮宓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在甲板上甚是兴奋。桃金娘以前偶尔陪戴仲出游,江州周边的小山小景倒是见得多了,只是今日乘着易家商船,行驶于山河之间,此种壮阔,也不禁心神荡漾。
这种风景对易无澜来说大概早就见得腻了,他上船没多久,就将手里那几只蜜蜂放了出来。那些蜜蜂只在船头飞,像船的指路标一样。
这种蜜蜂就是专门用来追寻追魂香的追魂蜂,一只的价格就十分精贵。阿扬本来想捉一只来玩玩,听到阿恪提到它的价格之后,手立马僵在半空。十只机关木鸢才能买一只追魂蜂!果然还是活的值钱些。
阿扬悻悻地收回手,不敢再去觊觎那些金贵的追魂蜂。阮宓儿上蹿下跳,一会儿就没了身影。桃金娘则和易无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只有执尘,自从上船之后就像一座石雕一样愣愣地看着前方。阿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问他在看什么。近一看才发现,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异样的神采。他痴痴地看着前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道:“这样的景色,小僧从未见过。”
哦,原来是看得痴了。阿扬虽然也没见过,但还不至于像他这样。
过了会儿,执尘又喃喃开口,自言自语道:“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奔流似练的河面,青翠锦簇的高山。原来,这就是红尘。想不到我有朝一日也能置身于红尘之中,阿弥陀佛。”
阿扬觉得越听越不对劲,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关了许多年的囚犯,在被放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仰天长啸:我终于出来了!仔细想想又不对,更像是一个从没出过自己房子的人,在第一次走出去之后,感叹道:原来房子之外是这样的!
其实不管是哪一种都很奇怪。就算执尘从未出过远门,总不可能没去江州化过缘吧。早就听说梵觉寺香火鼎盛,难道已经到了吃穿不愁,富得流油的地步?想到这里阿扬忽然有一种想要掩面流泪的冲动,他还不如一个和尚过得滋润!早知道就出家去了,当什么客栈小二,每天吃力不讨好还要看人脸色。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捶胸顿足。然而当他抬脚一跺,船体立刻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声,随即是剧烈的摇晃。
不是吧,最近山珍海味吃得太多,是有些发福。但他只是跺了一下脚而已,刚刚那个震动,难道他在不知不觉间修成了绝世神功——辟地脚?
阿扬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为了验证自己刚刚的推论是否属实,他又轻轻抬起脚,正准备再一次跺下去时,忽然一个人影蹿到甲板上来,细一看,竟是阿恪。只听他焦急道:“公子,不好了!刚刚船触上了暗礁。”
“严重吗?”
“还好不是很严重,已经让人去修补了。”
听到这里,阿扬心中默默地舒了一口气:如果真是因为他那一脚,那他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究了!
熟不知,他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当老天爷想要玩你的时候,你就算是步步为营,他还是能给你来个火烧连营。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老天爷会用行动来告诉你:你,是玩不过他滴。
又一阵慌张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还没看见来者何人,就听他急匆匆地嚷道:“不好了,船底被人做了手脚,现在已经开始大量进水,公子,该怎么办?”
易无澜神色一凛,道:“把情况说清楚。”
那人终于跑到甲板上,看他右手还拎着一个铁锤,应该就是阿恪所说的修船之人。他道:“船底之前被人凿开过,然后用劣质的胶拼着,诈一看看不出倪端,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侵泡,那些木板就会散开。现在河水已经开始倒灌了!”
阿扬惊道:“你的意思是,没法修补了?”
“不行,洞太大了,根本就来不及。而且我们这次出航也没带够足够的人手。”
此时易无澜脸色微变。对于各种突发事件,常年行船的人本该见怪不怪。触礁的情况有轻有重,处理不好,随时都有船毁人亡的危险。但这次若不是因为触礁,只怕他们就莫名其妙地当了水下亡魂了。现在分明有人是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他当机立断,让所有人乘上小船逃生。好在这次出航在于寻人,船上没有货物,船员一个个也都训练有素,迅速开始了撤离。
桃金娘一阵慌乱,拉着阿恪问道:“宓儿去哪了?”
船底的漏水原来越严重,倒灌的河水让船体晃动得更加剧烈。阿恪道:“姑娘不必担心,她已经上了小船了。”随着阿恪一指,她看见不远处河面上一指冲她招手的阮宓儿,终于松一口气,随着阿恪上了另一艘小船。转眼却看到易无澜仍在穿上指挥,担心道:“易公子,你也快上来吧!”
易无澜冲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