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恺撒低吼。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雷欧一拳锤在床上，他喘了两口气，才有力气继续往下说：“你现在说你不在乎，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你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都像老鼠一样活在阴影里吗？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么早的，圣诞节过后，你就带着都灵骑士团到符腾堡驻防，最近这段时间那里袭击率出奇得高，托勒密实验所推测婆罗之门下一次会在该地区打开。相应的武器装备和教廷中央军的支援会在一月前到。你到时候可能会忙点，除了都灵骑士团，还要接受部分中央军，但你在平时无权调用中央军，就这样。”

这么长一段话让他整个人的呼吸都乱掉，他不得不按着氧气罩使劲吸了一会儿。

“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要赶走我。”恺撒暴怒起来，“你是教皇，你要普度众生，你当然不能容忍你的政治上有任何污点。你让我手里的兵权不断扩大，帮你确认对中欧的控制。你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好像为了我着想，你只是觉得，这段感情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联姻关系吧。你就这么喜欢这个位置吗？”

说出来了，最后还是说出来了。

一直以来，雷欧都在各大家族中混的如鱼得水，也许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存在，没有了自己这颗定时炸弹，他能够更加随心所欲，也许雷欧根本不讨厌教皇的位置，这个位置带来的便利太多了，权利，地位，女人，一个男人所有想要的东西。作为一个教皇，雷欧现在的权利已逐步靠近古德里安在位的时候，想再进步扩大很难，而作为文森特家的家主，联姻可以让他的势力再更上一层楼。

政治污点，控制兵权，联姻关系。

这些字一个个敲在雷欧心里，让他感觉有种撕裂的疼痛，恺撒不相信他。然而他的不信任并未完全落空，从内心深处，他确实逐渐开始喜欢上这个位置了，旧的世界在崩溃，新的世界需要人来守护，与其放任坐在会议室内只知道掏空教廷的老头子来操控大局，不如让更愿意保护平民的人来。

他就坐在这里，俯视台阶下的世界，离权柄只有一步之遥。

他分明可以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个时候，让他停手，他做不到。

但恺撒的话却真真切切地刺伤了他，他怎么可以，怎么敢这样说？

他知道威廉看他的眼神，欣慰中带着黯然，阿尔贝托那种找到同类的欣喜，可他不在乎，既然登上了这个位置，他早已有所准备。可恺撒轻而易举地撕破了他的防御，他从根本上质疑自己的感情。谁都可以这样想，只有恺撒不可以！不管他为了大局，为了和元老院妥协，下了多少不合情理的命令，但这些命令全都建立在保证恺撒安全的基础之上，他彻夜研究恺撒的手术的档案，凌晨才从托勒密实验所回家，利用教皇职权为恺撒避开各种可能危险超标的任务。

他为了瞒住恺撒的手术记录，手上已经沾了不止一条人命。死无对证，恺撒的事上他不敢冒一点风险。就算每条命罪有应得，但他无权做出审判。

谁都可以鄙视他这样的政客，唯独恺撒不可以。

他咬牙瞪着恺撒，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眼角微微发红。不能发火，不能发火，总得有个人头脑保持清醒。

他花了点时间把所有的情绪都嚼碎了，咽下去，即使喉咙哽地难过：“我没有要赶你走。你去符腾堡驻防半个月前就定下来了，只是当时很多东西没准备好，我觉得没必要和你说。

符腾堡离都灵有段距离，是文森特家族发迹的地方，即使元老院对我发难，我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你离开。而且一旦你去了洛林一带，元老院就没法天天盯着你了。你知道我动用了多少关系才能让你离开意大利吗？”

政治上的污点，这样的措辞让雷欧感觉难堪。他索性把话展开来说，每个男孩都要学着长大，有些事上他可以无条件地包容他，但这件事恺撒必须要听他的。

权利带来的东西实在太美好了，从始终受制于人到掌握着改变这个世界的权柄，它让你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没了自己，世界会多么与众不同呢，千万人的命运。可他不会为了这些东西放弃恺撒。

没有了恺撒，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恺撒嘴唇抖了抖，脸色微有些灰败，他成了雷欧的负担，明明更强大的自己拖了雷欧的后腿，现实让他认识到他没了都灵骑士团，他什么都不是。在都灵，他对都灵骑士团每一个调动，都被无数眼睛盯着，符腾堡对雷欧和他都比较安全。雷欧依靠他控制中欧，雷欧帮他看着元老院。

他摸上雷欧因为发烧热乎乎的脸，冰凉的手引得对方一个激灵，只好转把对方整个人搂在怀里。他轻声道：“别靠近别人好吗，雷欧，我只有你，从过去到现在，我从来只有你一个人。我会按时吃药，会按时检查，我什么都照你说的做，算我求你，别刺激我。”

“恺撒，别搞的像生离死别一样，只是驻防，你每个月都可以回都灵，直升机到这里只有三四个小时。”雷欧无奈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逢场作戏我真的没办法，我不会碰他们，难道你要把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在你找到另一半之前我不会考虑结婚的问题，这样你满意了么？”

恺撒必须去符腾堡，他不能留在都灵。不论如何，都要把他哄走。

恺撒死死地盯着雷欧，最后泄气般吻上他干裂的唇瓣，他确实希望雷欧给他一个承诺，但绝对不是这种承诺。不过，雷欧起码也让步了，在自己找到对象前不考虑结婚，就冲这个承诺，他可以让雷欧看到自己的决心。

“好。如果你违约的话，就准备陪我一辈子吧”恺撒长长睫毛低垂着，俊美的五官柔和下来，仿佛冰雪之下的春天。

雷欧低头靠在床上，错过了恺撒的表情，他承认自己瑟缩了。一辈子，恺撒是认真的，对这段随时会把两个人都摧毁的感情，如此认真。

雷欧撇开脸，疲倦地合上眼睛。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谴责他的胆怯。

没到这个时候，雷欧总会无声地拒绝他，恺撒有些失望，失望之中带着决绝。

他绝对不会允许雷欧和别人在一起。就算两人身败名裂因此被雷欧怨恨，他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