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历劫之日将近,浮离虽不知天将降何劫,但因竺茗此时到来浮离心中隐隐不安,自想:总不至于会是情劫。要知自那日起日初时,浮离每日的修行都被琴音打断。竺茗带着木琴坐在木舟上调弄琴弦,花火总会倍加小心的稳稳地将船划至湖心拿出那花罐收集起沾染光华的露珠。偶有人来虽很新奇,久而久之浮离开始感到厌烦。
又到深夜,夜露生,浮聚时。湖水中脱离出粒米大圆圆小水珠向空中升去,成千上百的相互间吸收折射着投下凡间的月光,远望一时像极了点上了星火,浮离静悄悄地藏于荼蘼花丛之中许久又盯着竺茗许久。
“山中深夜,你就不怕有妖?”
竺茗将视线从湖上抽离开循声回望,见花丛中走出一着一身清白衣服的男子。山野空旷之处,无端相逢,竺茗微微一吓,向后退了两步。浮离只以为是自己惊艳的缘故,向她走近更是用一双明澈的眼睛俯视着她。
“妖。”竺茗抬头看着他,只觉不太真切却被深深吸引,“你……是妖?”只那么一瞬竺茗眼中的一种茫然散尽。对此反应浮离不太满意,只抬手似隔空取物一般指向湖中,长袖一振,待收回手时只见一初长成的一莲叶由他的手相引送至竺茗面前,莲叶心中有两露水珠,浮离将此赠予竺茗道:“我将此赠你。希望你们不要再踏足此地,扰我修行。”竺茗并未接过只是将双手放在胸前反而问道:“我与人之约要收集好好几罐的清露,不知如何扰到你?”
浮离未想到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话语会有此坚决,只是想到自己的修行亦道:“与人之约?你只是来此散心罢。”竺茗移开视线不悦的暗想:这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一语道破。
“每日弹着一把破琴,难道不是扰吗?”浮离继续嘲讽道。
“我只是在调试琴弦,你若能修好,我便不再来此……!”竺茗有些微怒。
“好啊。你将琴留下,明日夜中来取。”
竺茗心中疑虑默然看他一眼转身便想离开,那莲叶随之到她跟前,竺茗伸手好好地将莲叶捧在手心,又回头看着浮离,他手尚未收回似在施法。
“你是什么妖?”
浮离微微一愣放下手送出一阵风来,风中夹着荼蘼花香,道:“此处荼蘼花妖。”竺茗有些好奇走到浮离身前踮起脚,鼻尖轻触到浮离胸前的衣襟深嗅,片刻后,道:“真是荼蘼花的香?”竺茗的半信半疑实令浮离庆幸自己在花丛里呆了半晌,看着她离去后,浮离回到湖心继续专心修行。
第二日竺茗送了古琴放在那里,花火疑问道:“小姐今日不弄琴了吗?”竺茗并未回答只是摇头与花火一同采了今日之露回去。她二人离去浮离方才现身,拿起这古琴就地而坐,轻轻动动手指将琴恢复如初,再一试音色弹奏起来就这样玩得不亦乐乎直至深夜。
“我亦想着你该来了。”浮离说着,放下琴看着看着又些拘谨走来的竺茗。竺茗远远听了琴声此刻并不提琴,只说:“我喜欢这里,我能再来吗?”
浮离站起问道:“这里有什么可喜欢。”
“这一湖的白莲……”竺茗又看着湖中显然又被吸引过去。浮离眼中不由浮出笑意道:“你不是尚未收集完清露?”
竺茗听到这一默许回头一看已不见浮离。
竺茗再来收集露水不再带花火,听了花火不少抱怨皆一笑泯过,她独自撑船停在湖心慢慢收集露水,安静的欣赏莲花,走时亦看一眼荼蘼。怡然自得。然而回到山脚小屋竺茗却渐渐不乐起来,花火不明原由问过几次仍是不知。
这日夜里竺茗月下抚琴,轻抚几下,突然对一旁的花火说道:“拿小刀来。”花火心有疑虑取来一柄铜制小刀。竺茗接过或有些犹豫,以刀断弦。
“小姐!你这是……这不是你要送二小姐的吗?”
“花火你去休息吧。”竺茗说完抱起琴往山里去。
花火对竺茗的每一句话向来都十分遵从心中担心却也是乖乖回去休息。未过多久竺茗便已回来清晨时依旧去山中,却抱着琴郁郁不欢的回来。
花火迎上去问:“小姐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此说着便要接过竺茗手中的琴,突然惊道:“怎么,这琴是怎么好了?!”花火揉揉眼睛想着昨晚小姐断琴之举,现在眼前的琴却是好好的。
竺茗携琴进屋,仍拿了桌上的小刀,割断琴弦。“小姐。”花火喊道,花火实在不明小姐此举,说句不敬的话看上去仿佛魔怔了一般。如此行为约有半月,然第二天里竺茗总会抱着完好无缺的古琴回来。
这一日竺茗一如往旧将船漂泊在湖心看着湖中越开越盛的莲花,忽听见琴乐声,转身只见浮离亦坐在船尾抚琴,长发半披衣角拂水,像是一朵莲花开在那里。
浮离只弹奏了一会儿,双手按在琴弦上停下,道:“别再来了,这里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