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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灯火 > 第 9 章

第 9 章(1 / 2)

 小寡妇推开院门的时候,看见卓砾正坐在躺椅上眼巴巴的瞧着院门的方向,待小寡妇眯眼再看的时候,却见卓砾端着身子,冷眼瞧着她。小寡妇也没太在意,就冲卓砾抿嘴轻笑,眼睛还调皮的眨了眨。

卓砾看着对她巧笑嫣然,故作俏皮的小寡妇,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之心,皱眉不满的道,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干什么去了?

小寡妇匆匆的把菜篮子放到灶台上,走到卓砾跟前,从裤兜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毛杏,献宝似的递给卓砾,满脸笑容的道,喏,这是村里的毛杏,我刚摘的,还新鲜着了。

卓砾看着小寡妇好一会儿,才撇嘴嫌弃的道,不吃。

小寡妇笑脸一僵,继续劝道,吃个吧,这个毛杏吃起来可甜了。

卓砾伸手挥开小寡妇递过来的手,眉头皱的更紧了,喊道,我说不吃就不吃,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寡妇没想到卓砾大清早的就有这么大的火气,神情一愣,随即勉强笑了笑,道,那我先去做饭了。说完,转身走向了灶台,脸一垮,神情恹恹的。手里攥着的毛杏已被她捏的不成个样子了,充满甜腻气息的汁水顺着她的指缝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小寡妇不明白,也搞不懂卓砾又怎么了?她的好心好意在她面前就这么不值一提吗?昨天晚上还欢歌笑语,今天一早不就是偷溜出去了一会儿,值得她发这么大的火吗?

小寡妇神思恍惚的做好早饭,没有力道的喊了声卓砾,便自个儿端着饭坐到一旁的石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

卓砾也没好脸色,草草吃完饭,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奔出了门。

小寡妇看着急急出了门的卓砾,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到底没忍住,大串大串的落了下来。

她的真心,她的好意,她的顺从,她的温婉,到底还是没有换来这人的柔情对待。这人只顾着自己的心情,狂风肆虐,还是晴空万里,都由这人阴晴不定的脾气来决定。

小寡妇越想越难受,干脆伏身趴在桌子上,痛苦出声。她从小到大,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冷情的人,可没想到,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哭了。小寡妇是越哭越伤心,越想越难受。

这人也忒不识好歹了,自己把她当佛爷似的供着,舍不得她吃苦受罪,看不得她遭人白眼,为了她能落点好,为了维护她,自己三番两次出言顶撞村里的长辈。要不是为了能让她吃点新鲜货,自己大清早的干啥要和小家子气的王婶儿顶嘴,还不是为了她么?她倒好,骂人骂爽快了,拍拍屁股就走人,自己凭什么就得受着她这份气?凭什么她心情不好,自己就得挨她骂?王婶儿说的对,自己又不是她的丫鬟,干什么要任凭她摆布呢!

小寡妇抬起头,伸手抹了脸上的泪痕,眼里的神色愈发坚定,你还真当自己是祖宗了,那好啊,您是祖宗,我可不是丫鬟,可不负责随传随到,您爱干嘛干嘛去,我侍候不起您,我还躲得起。小寡妇当即站起来,饭碗也不收拾,直接扛了把锄头就下地去了。

中午的时候,日头正晒得厉害。小寡妇扔了手中锄头,找了个荫凉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悠哉悠哉的乘起了凉。

目之所至,收进眼里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玉米杆儿。一棒又一棒的玉米棒从玉米杆儿的腰身中间露出了头,露出了身,头顶上的玉米穗软趴趴的耷拉在玉米棒上,微风一吹,懒洋洋的飘转了几根穗花。

小寡妇向后躺倒,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腿弯曲竖起,另一腿放在其上面,悠闲的左右摇晃。

小寡妇无事可想,也无事可让她操心,便想起了卓砾曾教过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汉字何多,竟逃不过这其中变化。只要掌握了这基本功,学其他汉字便如水到渠成。就如她学的第一个字,就是卓砾的卓,第二个字就是卓砾的砾,她当初费了好几天功夫,才把卓砾这两个字写的连贯自如,横竖转折,一气呵成。再后来,学写她自己的名字时,就容易很多。而今次,卓砾回家除了给她带来许多吃喝用度之物,还给她带了一本新华词典和一些简单的读物。卓砾曾经还用心细致的教过她拼音,据卓砾洋洋得意的说,学堂的学生她都没有教,只教了她一人。小寡妇对此是感激的,但是却不是她可以用来蛮横的理由。既然无事,那就练练字。小寡妇一跃而起,从地上随意捡了根树枝,蹲下身子,慢慢练起了那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的基本功,兼带将卓砾二字练的更加流畅自如,省的被人笑话。

小寡妇练字的劲头越来越浓,可思绪不知怎的又飘到了卓砾那里。想起清晨的那一幕,小寡妇心头就憋了一股中火,自己的好心好意,却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这不管搁在谁身上,哪个人也不得生出一肚子闷气。小寡妇放空神思,心神全部系在卓砾的身上,卓砾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都在她脑海里一一放映而来。而地上,也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卓砾二字。

小寡妇烦躁的扔掉手里的树枝,看着地上繁乱的字迹,咬牙愤愤的想道,自己在这里生闷气,即使不用自己去照顾,人家也照样有的吃,有的喝,你当自己是根葱还是头蒜呢?小寡妇走来走去,面上愁容不展,到底还是耐不住心中对卓砾的隐隐关切,扛起丢在一旁的锄头,悻悻而归。

这边小寡妇垂头丧气的把家归,那边一堆中年妇女正唾沫星子飞溅,说的兴起。

王婶儿坐在中间,小眼睛冒着贼亮贼亮的光,语气也非常夸张的道,我说她婶子们,你们瞧见没?咱村那阿花可是长本事了,不仅把那老村长伺候的舒舒服服,还把那新来的卓老师给勾得魂儿都没了,对那阿花可是言听计从,说啥做啥啊!明着说是为了咱村的娃儿们好,可暗地里呢?那卓老师可没少少偷偷的往阿花屋里藏那好东西啊!见众人都神色好奇的看着自己,王婶儿不禁洋洋得意,腔儿一转,道,阿花作为咱村里人,却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来人欺负咱自己人。要我说啊,那卓老师和阿花之间肯定有一腿。卓老师辛辛苦苦回一趟城,光拉了一车书本桌椅,说破大天我都不信。众人看着王婶儿信誓旦旦的模样儿,心里都敲起了小算盘。要是王婶儿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们去跟阿花要些东西,也不为过吧!毕竟她们可是一个村的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

坐在王婶儿左侧的老鱼子一边听着王婶儿说的话,一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她可深知王婶儿是个小肚鸡肠的贪财妇,不好相与,她说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她出言试探道,哎,我说她王婶儿,人家卓老师自来到咱村,吃住可都是在阿花家里啊,人家两个姑娘家,也处了一段日子,关系比较好,互相送个小礼物也不算是个什么大事儿吧。而且,那阿花闺女一个人也不容易,家里家外可全靠她一个人操持啊!

老鱼子看着面貌普通,身材短小,可肚子里的那弯弯绕绕也不比王婶儿少。老鱼子中年丧夫,全靠着那几亩薄田把自家的两个孩子给拉扯大。村里人多地少,时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全靠着老鱼子精打细算,娘仨儿个才熬到今天。

就是啊,老鱼子也说的有些道理,咱们这样做也太不厚道了。阿花那丫头也怀可怜见的,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坐在老鱼子身侧的一个个头高壮,皮肤黝黑的妇女敞着大嗓门说道,咱庄稼人有的吃有的喝就行了,操那门子闲心干什么?再说了,人城里的东西就算给咱,咱也用不了啊!

老壮说的对,人姑娘家家的东西,咱要来干啥呦!咱还是安安分分的守着咱这一亩三分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一个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的中年妇女斜眼瞅着王婶儿,皮笑肉不笑的附和了先前被称作老壮的中年妇女说的话。

王婶儿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脸,听的这些妇女七嘴八舌的话,脸咻的一下黑了。王婶儿沉下脸,眼睛瞪的溜圆,扫视了一圈众人,声音带着丝尖锐,道,我说大伙儿,咱一开始说的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个个的事到临头都缩脖子了?怕啥啊,有啥可怕的?

老鱼子瞅着气急败坏的王婶儿,悠然说道,怕?你说的这都什么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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