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我们不是等死,也不是准备逃跑!我们是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恢复体力,整顿秩序,凝聚人心!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皇帝在带领他们做事,在想办法活下去,甚至……活得稍微像样一点!”
“三天后,无论晋王那边情况如何,我们都将是一支比现在更有秩序、更有士气、更团结的队伍!到时候,是走是留,我们再根据情况决定!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窝蜂地溃逃!”
大臣们被皇帝这一番充满行动力的计划说得有些发愣。
杨畏知和邓凯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这计划……听起来竟颇有章法?不是空谈鼓舞,而是具体的、可执行的事务安排?
张煌言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作为兵部尚书,太清楚一支有组织的溃兵和一支稍事整顿的军队之间的区别了!哪怕只是简单的重新编伍、恢复训练,都能让战斗力提升一截!
“陛下……圣明!”张煌言深深躬身,这次是真心实意,“臣这就去办!”
“臣等遵旨!”吴贞毓等人也陆续表态。皇帝有了主意,而且这主意听起来比单纯跑路靠谱、细致,他们自然也愿意执行——总比天天提心吊胆催着跑路强。
“好!”朱由榔挥手,“那就分头去办!记住,所有重要事务、关键人手,尽量安排在营地中心区域!朕就在这里,看着你们,也与你们一同做事!”
“臣等告退!”
众臣散去,脚步比来时多了几分踏实。
命令迅速传开。
营地里很快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军官们扯着嗓子喊人集合的呼喝声。士兵们按新的编队聚拢,点名报数的嘈杂声。挖掘泥土、搬运石块加固营垒的吭哧声。妇孺们结队外出搜寻食物时细碎的交谈和叮嘱声。工匠聚集到御帐旁空地上,升起炉火、叮叮当当敲打修理的声响……
生机,真正的、忙碌的生机,开始在这片绝望的山坳里萌发、蔓延。
朱由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精神有些透支,但心里却有种久违的充实感。
这才对嘛!
虽然开局惨了点,金手指被动了点,但指挥人干活、搞建设、凝聚人心,总比被人追着屁股跑、天天提心吊胆强!
“陛下,您累了吧?进去歇会儿?”王皇后关切道,递上一碗热水。翠儿在旁边小声道:“娘娘,水温正好。”
“是有点乏,”朱由榔接过碗,水温透过粗陶传到掌心,暖洋洋的。他喝了一口,看着王皇后,“不过心里踏实。皇后,你去看看伤病营那边,尤其是今天受伤的那几个骑兵,多关照一下。朕有种感觉,靠近朕这里休养,伤会好得快些。”
他继续给金手指效果打掩护,但也确实是实话。
王皇后认真点头:“臣妾明白。刚才翠儿还说,那几个受伤的骑兵被抬到御帐附近的帐篷后,脸色看着就好些了,疼得也没那么厉害。臣妾这就去盯着。”
她顿了顿,看着朱由榔,眼神温柔而坚定:“陛下今日……真的很不一样。臣妾心里,也踏实多了。”
说完,她微微一礼,带着翠儿朝伤病营方向走去。步履轻盈,背脊挺直,那身沾着泥点的旧宫装,此刻竟也显出了几分从容气度。
朱由榔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微暖。这位历史上记载不多的皇后,在绝境中展现出的坚韧和担当,远超他的预期。
他重新坐回石头上,看着忙碌起来的营地。
士兵们在军官带领下开始重新编队。一个总旗模样的汉子正扯着嗓子喊:“都听好了!陛下有旨,重新编伍!咱们这一队还是老规矩,十人一伙,五伙一队!王大眼,你带第一伙!赵铁柱,第二伙归你!动作快点!”
被点到名的老兵大声应着,开始招呼自己熟悉的弟兄。虽然装备破烂,队形松散,但至少有了个架子。
另一边,几十个半大孩子和腿脚还算利索的妇人,在一个老农模样的人带领下,提着篮子、背着背篓,准备出营搜寻食物。老农正仔细交代:“……主要找叶子肥厚的野菜,灰灰菜、马齿苋最好!看见蘑菇千万别乱采,有毒的!块茎要小心挖,别弄断了……”
工匠区,几个满脸烟灰的老匠人围着一个小火炉,炉上架着个小 坩埚,里面熔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碎铁片。一个独眼老师傅用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片放在石砧上,另一个年轻学徒抡起小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火星四溅。旁边地上摆着几把修好的腰刀、几杆重新装好枪头的长枪,还有一堆削尖的竹竿、木棍——这是准备当简易长矛用的。
御帐旁,陈老头已经给那小块地浇完了水,正蹲在地边,眯着眼仔细端详刚播下种子的土垄,嘴里念念有词。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蹲在旁边看热闹,一个胆大的伸手想摸,被陈老头轻轻拍开:“去去去,别乱动!这可是陛下亲口吩咐种的!金贵着呢!”
孩子吐吐舌头,缩回手,却不肯走,依旧眼巴巴地看着。
朱由榔收回目光,闭上眼,仔细感受。
以他为中心,半径十里的领域稳定地铺展开。
核心区百步范围内,那种温暖的、促进“生发”和“凝聚”的力量,正随着人员的聚集和有序的活动,缓缓流转、增强。
他能“听”到士兵训练时更加整齐的脚步声,能“看”到工匠敲打时更加精准的落点,能“感觉”到伤病员帐篷里那些伤痛在极其缓慢地缓解。
十里范围的边缘,效果微弱如风中之烛,但至少存在。整个领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这片山坳,将散乱的人心、低迷的士气,一点点收拢、编织。
虽然都是被动,虽然效果微弱,虽然随距离衰减得厉害……
但,它真的在起作用。
从决定不跑,到调整营地,到出击小胜,再到利用三天时间搞建设……每一步,都在把散掉的人心,一点点收拢。把泄掉的气运,一点点凝聚。
朱由榔睁开眼睛,望向东南方向——那是李定国阻敌的战场,也是晋王在血战的方向。
又望向西南——清军主力压境的方向。
最后,他看向眼前这片刚刚焕发一丝生机的营地。
“神话大明……”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弧度,“老子这个‘跑路皇帝’,这次,偏不跑了。”
“吴三桂,卓布泰……你们给老子等着。”
“等老子把这‘种田流’光环铺开,把这支队伍奶起来……”
“咱们,慢慢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