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供了小月白三天的药,她才醒来。不知为何,已是十六七的模样,说话做事却都像个几岁的孩子。据彦町说,小月白因为出生时先天不足又遭重创,心智也不似常人。
我教她喊爹爹阿娘,可是她似乎对彦町心有成见,总是不愿意叫他。彦町在书案前作画时,她倒是喜欢伏在桌前,睁大眼睛观察,却也是一声不吭。
每每我与彦町在一起时,她总是静悄悄地躲到我怀里,偷偷地告诉我:“阿娘,他是个坏人。”
“我是你爹爹。”彦町的语气很不好。
“爹爹是什么?”她小声问我。
“爹爹是……会保护我们的人。”我哄到。
她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皱着眉很认真地说:“他不是!他是坏人,会抢走阿娘的。”
“这……不会的。爹爹和阿娘都会保护你的。”
“你是我的,你阿娘也是我的。”彦町坐在书案前,慢悠悠地警告着。我才安抚好的,他又来招她……
这次她倒是没皱眉,看到邀离进来了高兴得不得了,竟比看到我还要兴奋些。笑嘻嘻地就跟着他跑了……
“你安排她去的哪里?怎么打扮得这样老气?”
“仙云观。”
竟是他当初历劫时的道观。
“那倒是不奇怪了,你当初穿的也是……嗯?”看到他认真地盯着我看,我还真有些慌张。只好又岔开话题道:“她倒是很喜欢邀离。”
“邀离经常送她去轮回。想必是留了些残影。”
“哦,为何你不去送她?”
他的语气,显得很不自然:“她……不喜欢我。”
“没由来地不喜欢?”我盘问到。
“……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犹豫。片刻后他又道:“其实,月白的心智,是我封住的。因我每每见到她,便会想到你是因她而死。所以我便将她送去人间,不断轮回。”
“你……你就这样将她遗弃在人间?难道她不是你的骨肉至亲?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
他没有回答我,又继续道:“为了不让她历劫飞升,我让她保持了六岁的心智。她在人间每长到二十岁,便要换一世轮回。”
听完他这一番话,我几乎气得脸色青白,眼冒金星,简直要晕过去。他做的事远比我想象中的疯狂。
“你,你怎么下得去手?”该死的幽彦町,竟然用着自己的权责,假公济私,真的假公济私也就罢了,从来没见过这样变着法儿折磨自己孩子的父亲!人神共愤!丧尽天良!
“对不起。”
“罢了,我现在就送她去人间,一剑杀了她,也好让她位列仙班,早日认一认她的好爹爹。”
“先等上一会儿,我改下她的命格,免得混了章法,易生差池。”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平息了怒气。
彦町布好命格后,我抹去了月白的记忆,亲自送她去人间。我特意赶在彦町安排的死期前下界,一连等了三日,月白依旧活得好好的。难道彦町的命格有了更改?
据彦町说,月白下界后,法力一直不受控,常常不满十岁就得道飞升了,他便将她的心智封住,可她即使只有六岁的心智,到了二十岁也照常飞升。他就只好让邀离送她去不断轮回。
可如今月白竟有了可以对付他爹爹的神通?我连忙上天找彦町商量对策。
彦町给月白安排的都是最简单的人际了。比如:无父无母,深山学艺,又或者是:一心向道,不染俗尘。这次,他那倒霉爹爹给她安排的死因是:因异兽袭击,死于十六岁生辰。
这一次,月白托生在一猎户人家,小小年纪便被老猎户卖给了乡绅当丫鬟。
因月白的命格发生了变数,我与彦町只好伪装成普通修士下界探知,顺便将她引向死期。正如酒鸿所言,世间当真有这样的夫妻,世间当真有这样的父母?
我们下界时,已是两月后了。那乡绅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每日竟好吃好喝地养着月白,半点也没有将她逼入绝境的意思,照这种安逸养法,我的月白也不知要到哪一日才能得道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