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人道山长水又断，风萧萧兮夜漫漫

琼兰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句问话在心中转圜了太多次，居然就这么轻巧地问了出来。

所以说，这是他的头发。

是啊，在他的故居中，桓正修雅翻开看得书里面的书签中缭绕了一根头发，这个答案确实不需要质疑。

琼兰酒劲上涌，想要走向面带不安的桓正修雅，脚步微浮，不小心踢在林地的洼处，差点摔倒。

“你过来，你别怕。”琼兰少有的狼狈情形，可他自己却未察觉，只是停下脚步整顿思绪。虽然意识开始迷蒙，但是脑中思维却因为酒而活跃，难受地喘了两口气，扶着额头。

他有种错觉，桓正修雅因为不小心踩进了他这片风雪，快要冻僵了。

琼兰不想要这样。

桓正修雅不是阅历尚浅的年轻人了，虽然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番情景。

心速莫名加快。

他面带镇定的走向琼兰：“琼兰的安慰我收下了，倒是...方才之问题源于何处而来？”

在花枝上的漫天星光断续，一明一灭。

犹如桓正修雅现在的心情。

琼兰感到桓正修雅的掩饰，更加确定某些事实。下意识的心里生出少见的舒畅，只觉得那些时常来蚕食心智神识的黑云在此刻不得不散去，心里清醒又开阔。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醉了。

琼兰很细致的观察着桓正修雅的五官。其实对方的容颜算不上极好，不过清俊，气质倒是更胜一筹。

简单的面容，朴实的眉眼，不骄不躁，平淡风雅。

想起过往这个人待他种种，颇多为他设想的细微之处，他为什么要靠这种证据才发现呢。

这个人的喜欢也是如涓涓细流，暗夜花香，润物无声。

琼兰将手搭在桓正修雅身上借力，低低笑了起来，不是开心的笑声，是无奈又心痛的笑声。

其实琼兰是欣喜的，但一同涌上心头的感情太复杂。

他在这世上就像找不到方向和出路的人，随波随心，却越来越糟糕。

他不是个后悔的人，但近来身体异常愈发多，让他犹如在钢丝上行走，他的确不会因此而心思脆弱，但他却觉得烦心。为什么从睡梦中醒来的我总想来论剑海寻你的原因，大概是...

“...你就像一缕清风...”琼兰将答案说给自己听，面色依旧冷淡，但眼里的柔波却明亮。

吹进我心里，我却仍旧不自知。

桓正修雅见琼兰答非所问，没有推开琼兰搭上来的手掌，只是尽力站直，借力给对方。

琼兰语气平平，一字一句，却莫名动人。

“...你醉了，哈，还记得上次酒醉醒来，你暗指我的酒量不如你吗？如今，可真是见分晓了。”桓正修雅微微侧开脸，语气有些恍若隔世之感，但还是想起摊在桌上杂记中的书签。

对方多半是发现了这东西，早就做好迎接对方任何不悦的举动。但是现在琼兰的反应超出他的预计，不知作何反应的他，只好拿起以前的事情来说。

世上多数是男女相合，也有至亲结交兄弟，却不知被一名男子喜欢是如何感受，对方会做何等反应。

更何况，琼兰这样孤傲又强大的人。

若对方再问，他该如何解释，存留对方发丝之事。

桓正修雅想得深远，偏偏琼兰不再问下去，也不给他解释得机会。

“我没说过这句话，我不承认。”琼兰皱起眉头，反驳桓正修雅，字里行间是不悦，在桓正修雅眼里却像是在耍幼稚脾气，拒不认账。

那是神思说得。

桓正修雅不经意之间，就触碰到了琼兰心事。

说起来，过往桓正修雅有多少关心是送给了神思控制的他。他与桓正修雅的相处，同对方与他的相处，根本不是对等的。

所以，他对桓正修雅的感情迟钝如此。

琼兰不得不去想，这份感情是否掺杂了神思这个外因，不够单纯。而且，他对明秋的怨恨还未整理清楚，或者说这份怨恨不过是源起前世，如今正在渐渐失控。

琼兰察觉到手下的身躯有些僵硬，心思有些莫名，将人搂入怀中，即便如此，桓正修雅仍旧惯性清正的伫直着腰背。

他本性如此，甚至对琼兰的举动有些反应不及。

一只微冷的手没入桓正修雅的发丛中，两人差不多高，琼兰笨拙地将对方轻轻下压，用下颌扣住对方的肩膀。

琼兰倏地想起桓正修雅曾经是说过，会再相信他一次，不同于过去的信任。

那时的对方说出这话，这分明是想要放下过去的情感了。他突然害怕起眼前这个人默默温暖的感情，被他的冷漠冻死在离他心中那片风雪尚还遥远的地方，再也不愿靠近他。

被搂紧在怀中的人身体一震，有些不安，想要推开他，不知为何又顿住了，但也没有回抱住琼兰，静默不语。

“修雅...等我，再给我一段时间吧。”琼兰直接无视了桓正修雅的欲盖弥彰，醉意弥漫到四肢百脉，身体有些摇晃，语气轻轻，眼神悠远。

再过一段时间，你要看清真正的我是何模样，再决定要不要站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