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的水准,在场之人都看得分明,在步渊渟看来便是今天这事叫琼兰心有不满了,他心里苦笑,偶遇琼兰可谓是助力也可谓是麻烦,好在当下还算驯服。
可后夔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觉得琼兰这个归顺的手下不服指令罢了,暗自又催使了虫蛊作用。
绵密的痛附在筋骨里蔓延,琼兰脸色越发苍白,人也越发清醒。谁都没有看到琼兰眼底席卷后又压下的浓烈情绪,和掩藏在其中的,一种在怨恨深种于身心后再也未见过的清明之意。
如火如炬,哪怕只有一豆。
战局进展极快,数招转瞬即过,论剑海方三人久取不下,话偏锋和桓正修雅都已受了些许内伤,见此状况,三人凝神聚招,剑光准备合攻而上。
玄同手上剑横起势,琼兰手中剑也同样举起,步渊渟莫名觉得两人举动莫名同调,带着三分相似感,某种念头在脑中一闪却没有抓住。
随着聚气,琼兰的剑上渐渐散发出摄人光华,剑上意惊人的压迫着在场众人,剑意虽然昂扬,却没有以前那种一往无余,锋锐至极刺人的凉意和杀心,反而浑厚了起来,收敛了。
退一步海阔,剑上也承载了更多。连玄同也回顾了一眼,对方的剑从混沌,一瞬间活了过来,虽然状态不稳定,却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一剑能挥出如何的精彩。
“退开。”琼兰沉沉的声音在此刻比什么都要引人注目。
这两个字就像是挤出来的,带着决心和忍耐。步渊渟看了桓正修雅一眼,要退开么?对方这一剑确实颇有些水准,不同先前敷衍,就连他也不可小觑,但留琼兰独自对付玄同可靠么。
步渊渟本就不打算让开,念头随便想了想,脚下站得更稳,毕竟人多优势为何放弃,更何况他们剑阵作用还未发挥,不必听从琼兰的。
步渊渟还在算计,却见前方出现出乎意料的一幕,玄同慢慢退到了一旁。
局面反转了。
退开这话是对玄同讲的,这边三人终于意识到。
这不对,不可能。步渊渟心下一惊,瞳孔猛烈收缩,很快猜测到了什么,但也没有更多时间让他反应了,足以搅动一方风云的一剑磅礴攻势迎面而来。他先前隐隐未抓住的想法在危机一刻好像明晰了几分,但接着都被另一种愤怒而惊吒的念头充斥了。
琼兰怎么敢,他竟然连桓正修雅也不管不顾了么,这是疯了。
远在地底王蠸恰好所控剑气从地底而出,相应攻向玄同原先方向,倒是给了这边三人喘息的一刻,但也只有一刻。
“山高水长,源流万世,试我万世不竭。”
劈斩而下的剑势,莹莹敛芒的蓝色剑光中斗转着神秘的紫气,琼兰被道冠束缚的白发飘舞,黑襟白裳也被气流鼓动,那如玉的面庞反而看不清了。
扬动飞沙,石块走移,对这一剑的惊艳,叫人很难不心生折服。
此剑意是碾压,是不可阻拦的意志。卷动云絮遮蔽月光,压碎步渊渟脚下的大地,摧枯拉朽压下抵抗着它的一切,那些地底剑气,剑雨也要被打乱,荡散于黄土尘埃。
强横至极的一剑,又仿佛留有余地。
后夔退了,竟然硬生生被震出桓正修雅体内,只听一声诡异惨呼,绿光缥缈消散,话偏锋犹豫一刻便被击杀当场,步渊渟在主位,虽然让的及时,却仍然吐出大口鲜血,身躯摇摆连连倒退,显然是负了重伤。
地上还剩下一道狰狞的深壑,宛如怒龙。有些沟壑之外的草木竟然佝偻着腰,匍匐过后,摆了摆又直起身来,其生命力莫名和一死一伤一昏迷的另一方形成对照。
步渊渟想要去扶昏迷过去的桓正修雅离开,却被一道剑气阻开。琼兰小心翼翼的将人搂入怀中。
步渊渟想到被震退的后夔,琼兰能力竟超出他的想象,此人真是心机深沉。脸色难看,一转身趁琼兰无暇管他,就此机会立刻撤退。天地虻关系重大,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后夔不能有失。
而且琼兰对草木留了余地,对桓正修雅留了余地,对他和话偏锋可没有半分。
方才,步渊渟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