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敢瞒报军情,竟丧师辱地,损兵折将至此…这些…这些…这些也就罢了,安能使蜀贼蹿至巴丘腹地劫粮?!真不忠无能之极矣!
“陛下!此等庸懦无能之辈,断不可再行姑息!宜即刻削其兵权,锁拿回京,交付廷尉,严加审讯,以正国法!”
孙权靠在御座上,方才强撑的精神已然耗尽,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愤怒。
他看着吕壹勉力抬手:
“拟旨…收蒋秘荆南督印绶…槛车征还武昌……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说完这几句,这位大吴天子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阵咳嗽,面色由白转青。
一直沉默护卫在侧的亲卫谷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孙权几乎软倒的身子。
“陛下,万望保重龙体!”殿中仅有的数名近臣齐齐出声。
孙权只觉天旋地转,适才在群臣前构展露出的信心与从容,被这一纸军报击得粉碎。
倘若武陵彻底失控,荆南震动,通往江陵的粮道辄危如累卵…江陵能守多久?!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
侍中是仪看着孙权这般模样,心中惊惧虽然未平,但仍强自镇定,上前进言道:
“陛下,当务之急,乃是速速筹措粮草,解江陵之困,并迅速稳定武陵局势。
“蒋秘既已不堪一用。
“臣以为,需速遣一重臣统精兵前往武陵,接管军政,剿抚并用,挽回颓势。
“交州刺史吕公山,老成持重,已在桂阳,距武陵不过五百里,可当此重任。”
胡综与吕壹二人闻得此言,面上俱露惊容。
胡综急道:
“陛下,吕刺史本镇抚交州,关系南疆安定,今北调桂阳,交州已然有不安之虞,若再将其调离桂阳,则交州旧人乃至山越之民闻风而动,恐生大变啊!”
是仪沉吟片刻,道道:
“确是如此。
“然武陵控扼荆南水道,连结南北,武陵若失,则江陵腹背受敌,粮道尽绝。
“倘江陵有失,荆南何保?
“倘荆南不保,交州何保?
“交州之乱与荆州之乱,敢问孰轻孰重?
“两害相权…唯倚仗吕公山北上方可迅速平定武陵乱。”
孙权此刻头痛欲裂,腹中亦传来阵阵隐痛,卓阿『戒怒』的叮嘱早已抛诸脑后,只觉得一股异火在五脏六腑间窜动,烧得他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他无力地摆摆手:“此事……尔等与丞相……细细商议,拟个章程上来……朕,朕乏了……”
说完他便彻底闭上眼睛,任由谷利与孙泉将他搀扶起来,一步步挪向后殿。
是仪、胡综二人相视无言,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大吴局势怎就如此急转直下?!
入夜。
武昌城,廷尉府。
郝普刚刚送走吕壹派来的人,回到堂上,眉头紧锁。
廷尉监隐蕃正在整理卷宗,见状问道:“君候何事忧心?”
郝普屏退左右,低声道:
“吕壹令人传话,命我廷尉府即刻派遣得力干吏,前往巴丘,以槛车囚禁荆南督蒋秘,押回武昌候审。”
隐蕃手中动作一顿:
“蒋秘身为荆南督,本该坐镇武陵,如今怎在巴丘?
“难道……武陵有变?”
他看了一眼郝普,最后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点头连连:“果然…仆此前便觉武陵战报语焉不详,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