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巍约他出去。
去的地方不远,是本市年数最为久远的一个公园。因为时间长了,树都长得蓬勃,郁郁葱葱,融入得恰到好处,修葺得古色古香,是人气最旺的一个地方了。
那里有一池荷花,夏日初至,争相盛开生机勃勃,一眼望去,都是绿得发油的荷叶中间衬托着粉中带白的花朵,调配地清新自然,不是一般画师的杰作。现在快到夏末了,除了此起彼伏的蝉声,偶有几朵颤颤巍巍耸立的旧荷,多的是浮在水上的叶子,是寻常的美好。
他们找了个阴凉的位子坐下来。
苏培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喜欢来这种地方。除了晚上,年轻人锻炼跑步,这里都是老年人。”
这时候阳光挺强烈的,石子路照得如同能滴出水来,树下的阴凉处就好像是个保护圈,外边如何炙热也没关系了。画一条线,就把自己和嘈杂的地方割据开了。
这天不是周末,而且还是快中午了,公园里面人少,好一会也没有看见多少人经过。苏培带着一顶帽子,头压得低,只有一片阴影。
程巍说:“那是我心态平和。”
苏培反唇相讥:“是未老先衰吧。”
两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从面前走过,嘴里哼着年代久远的歌,嘟嘟挠挠听不清楚。一只麻雀从前面飞过,落在石板路上,低着头一点一点啄着地。
苏培就说:“小时候都没有和你这么亲密地聊过天。反而现在被你一叫就来了,居然还来这个地方,我还怕被人认出来呢!”
程巍满不在乎:“怎么会?你就算名声再大,估计也还没有渗透到老年人团体中。看看刚才走过的,要认出来早认出来了,还会等到现在?”
回答他的是一记拳。
“哎哟!”他吃痛,说:“还以为大了会好些,怎么到头来还是这样蛮不讲理的。”
苏培冷哼声。
他反而嬉皮笑脸。
过了会儿,苏培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程巍说:“说过了我是红领巾嘛。是你自己偏偏不信。”
苏培转过头来看看他,一阵好笑,说:“说正经的。”
他摆摆手,一脸无辜:“真是这样。”
苏培反而堵地没话了。
他想想,又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说时候,语气反而缓和下来。
程巍看看他,说:“真想知道?”
他回答:“真想知道。”
程巍一脸严肃,“你猜啊?”
于是到头来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俩坐着,又开始乱七八糟地谈了很多。说说毕业后都干了些什么,做过什么工作,去了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程巍笑着说你还记得以前小学时候还喜欢的人啊,苏培被说得面红耳赤,顶着嘴说不想想你现在的女朋友呢!
这句话本来就是无心之举,嘻嘻笑笑过去后也没有什么,反而程巍却突然沉默了。
他说:“那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句话有些无头无尾,但是苏培知道他的意思。
他沉默下来,等了好久,才轻轻地说:“我不知道。”
程巍拿着瓶矿泉水,放在手中慢悠悠地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