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赵珩穿着睡衣，盘着腿，神情严肃地看着动物世界。

那样的严肃，认真得不像是在看小动物嬉戏打闹的画面，倒像是在看一场葬礼。

“玄姐姐，你洗好了啊~”陈玄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赵珩才发现她，后知后觉扬起一张天真的笑脸。陈玄走过去，但是心里仍然惦记着刚才看到的。赵珩乖巧地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来很大一块地方，整个人几乎贴在床沿边。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阿珩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陈玄靠过去，无声地抱了抱赵珩。

她觉得很心疼。

“玄姐姐，给我讲鬼故事吧，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两人面对面躺下，陈玄向左侧着身子，赵珩望向她的眼里，承载着太重的期盼。

“在一家酒店啊，有一天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赵珩听得很认真，听到惊恐的地方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把头缩进被子里，好像她看不见鬼鬼就看不见她一样。

这个故事陈玄其实已经讲了十多遍了，赵珩也听了十多遍了。看着阿珩这样刻意重演旧时的场景，她只觉得很沉重。

“阿珩？”

“嗯？玄姐姐，你困了吗？”

“不是，”陈玄看着她，才感觉，隔了这么多年，想要问候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是如此的难以开口。

“玄姐姐，你不用觉得难过。”陈玄看着那样一双眼睛，在月光里明明灭灭地闪着，像是潘多拉魔盒，马上就要开启一切真相。

有关真相，她都本能地想要回避，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固执地逼她听下去。

“你还记得我妈下葬那天吗？”

陈玄想起来了，赵家阿姨下葬那天，阿珩是呆在家里的。她妈不准她去，但是陈玄还是偷偷跑出来，在送葬队伍里找到了才12岁的赵行朗。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地被人群推着上山，走一会磕一个跤，摔得一身都是泥，也没有人扶他。那是陈玄印象里，赵行朗唯一一次哭过。

“玄姐姐，那天我在家里，从早到晚，看了一天的动物世界。”

赵珩说的云淡风轻，说着还笑了一下。陈玄却听得心胆俱颤。要压抑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个孩子，在提起母亲的葬礼的时候，表现得如此淡定。

赵珩又接着说。

“我初一的时候，因为别人骂我是没有妈的人，我把她打的住院了。我打掉了她三颗牙齿，”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冲陈玄一笑，笑得那是一个灿烂，“然后我就被迫转学啦。哼，说得好听点是转学，就是把我开除了嘛。我走之前偷偷去校长室，把他最喜欢兰花砸了个稀巴烂，狗日的！”

赵珩说的太绘声绘色，陈玄都憋不住要笑出来了。

她说到后来都迷糊了，眼睛都闭上了，嘴巴里还在念着。

“玄姐姐，我初二的时候，曾经偷偷地跑到你学校去看你······”

阿珩说到一半就睡着了，这句话却在陈玄脑子里像天雷一样炸开了。

她搜肠刮腹地回想那时候发生了什么。阿珩初二，那她就应该是高三，那时候她还和穆桥在一起。

斯颜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路笙递给她的水杯，静静环视四周。